吴恪微顿,转过脸:“怎么了。”
“没什么,”梁泽摇摇头,“我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渐渐的,天空中下起了雨。
暑热未消的风从没来得及合上的车窗吹进来,泥土的淡淡腥味混着雨点,猝不及防地拍在他脸上。
虽然会打湿,但梁泽觉得这样反而舒服点,脸始终朝向窗外。
老路崎岖,车速提不起来,车身颠簸摇晃。他有点想吐,不过还能忍得住,只是把车窗降到最低。
“我包里有晕车药。”吴恪目视前方。
梁泽点了点头,扭头伸长手,去够后座那个黑色硬皮大包,举动像小孩子。终于够到以后他长舒一口气,拉开拉链,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却映入眼帘,上面印着某手机品牌的名字。
新买的?
忽视掉它,他从内兜翻出药,咽了一颗。
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终于听到吴恪的声音。
“等你回来应该又能升职了吧。”高晨阳笑了下,“仔细想想这是好事,但是怎么办兄弟,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你。”
玻璃门外,梁泽的手忽然没了力气。
吴恪终于决定出国了,因为工作。这明明是早就预想到的事,甚至已经在心里反复地做过准备,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依然极具破坏性,能将所有的心理建设一夕击破。
吴恪开着车,看了他一眼,说:“又想着凉了?”
梁泽微微怔住,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奇怪,一时却又钝钝地想不出来,只好退回座椅关紧车窗。
雨刷器沉闷地重复动作,车内气氛也有些沉闷。路灯一杆一杆由远及近,两旁的树把车夹在中间,穿棱其中,恍惚间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它终究是有尽头的。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他挑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企图打破僵冷的气氛。
吴恪侧眼,读懂他是在问晕车药以后,目光继续盯着前面的路:“出差坐车偶尔用得上。”
梁泽轻轻颔首:“你经常出差吗?”
“嗯。”
“下一次……什么时候?”
时隔六年的重逢并没能留下这个人,他要走,拦是拦不住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再难向他靠近。
梁泽眼眶微润,低头弄出一点声响,里面的谈话声果然停了。
郊区路远,大家没有玩得太晚,只有一个邻市的男生留在那儿过夜。回程路线相近的四个人挤一辆车,梁泽本来要去乘地铁,结果却被高晨阳强行推上吴恪的奔驰。
“你们俩不是顺路吗?让他载你。”
心里明白如今见一面少一面,梁泽也就没有极力推辞,上车后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