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食言,但不想让朗颂知道,于是掐着点出发,到达幼儿园时小朋友们刚列好队准备做操。
一个学期即将结束,几个老头老太仍旧像开学第一天那样,放心不下隔代亲的小朋友,弓着腰,透过围栏不安地往里张望。孙谚识也加入进去,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一片花骨朵中的朗月。
她穿着那件鹅黄色羽绒服,不太认真地伸胳膊踢腿,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四下张望。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往下撇着,看起来有点沮丧,有点伤心。
孙谚识知道她在找自己,内心挣扎一番,又往两个大爷身后躲了躲。
早间活动结束,在回望数次无果后,朗月低落地垂下了头,在老师的指令下走进了教室。
到衣柜前,打开了柜门,老式的嵌入式双开门衣柜并不大,他和朗颂的衣物都不多,所以足以装下两人的衣服。
朗颂的衣服只占中间那个最小的格子,此时已空空如也,而他的衣服按秋冬、春夏叠得端端正正,分别放了两个格子。衬衫、西服还有两件这两年来根本没穿过的羊绒大衣挂在最上层,很明显都被熨烫过。
他同样不知道朗颂是什么时候帮他熨烫的衣服。
“砰”一声,孙谚识赌气似的踢上了柜门,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在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转身疾步走出门,他又猛地收住脚步,视线落在眼前紧闭的红漆房门上。停顿片刻,他推开了原本属于自己,这几个月来朗月住着的房间。
孙谚识很心疼很愧疚,可还是掐着掌心狠下心没现身。
这两天冷静下来后他想了很多,他很清楚,朗颂需要的不是搬离,而是距离。如果没有保持克制的距离,那朗颂搬出去就毫无意义。
况且,即便他再疼爱朗月,也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代替不了父亲的角色。
房间里仍旧是记忆深处高中时的模样——一张空床,一个书桌,靠墙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原本那一屋子属于小姑娘的嫩黄、奶绿、粉红统统不见了踪影,仿佛那些靓丽的色彩只是一场绚烂的梦境。
直至此刻,孙谚识才有种朗颂和朗月已经搬走的真实感,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轻飘飘的。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又往后仰去,躺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头顶苍白冰凉的天花板,缓缓将手盖在了空虚的胸口上。
朗颂搬家那天是周六,朗月不上学。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周一一早,孙谚识去了幼儿园。
离开那天,朗月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安慰朗月,说周一一定去看她做早操,才将她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