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事面前,他妈是个缺乏主见的人,所以把他送去戒同所是他爸的决定,所有手续也都由他爸办理、签字,戒同所有严格规定,谁签字送进去就得谁签字接回家。
那天他妈为了把他弄出去,大费了一番周章,一个平时老实到甚至有些木讷的女人,为了儿子沉着地撒谎,谄媚地递烟,涔涔冷
。
他没有去养老院,而是先去了位于郊区的墓园。
江城有除夕祭祖送年食的习俗,今天墓园人很多,甚至可以说有点热闹。
孙谚识手捧白菊,提着一袋子他妈爱吃的小零食,站在墓园的台阶之下,看着山头飘过的白云,跟着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上次来还是清明节,这两年他都只在除夕、清明以及他妈生日那天过来一趟,很不孝顺。
深吸一口墓园里冰冷的空气,孙谚识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在母亲的墓碑前站定,他屈膝跪下,把小零食和白菊放下,认真地磕了三次头,哑声叫了一声“妈”。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条叠得方正的手帕,缓慢细致地擦拭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后再度开口忏悔:“妈,对不起,很久没来看你了,你肯定怪我,我做梦梦到你骂我了。其实我是没脸来看你,这两年我活得醉生梦死稀里糊涂,没能成为让你骄傲的儿子,也没能做到当年答应你的事……”
叠起脏掉的手帕放进口袋,孙谚识吸了吸鼻子:“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会经常来看你。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件事,我谈恋爱了,他叫朗颂,长得又高又帅人还勤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是比我小十多岁,感觉我像拐带小孩似的,挺害臊的。我也挣扎了很久,但没办法,惦记上了就放不下了。”想起朗颂,他低笑了一声,“本来今天应该带他来看看你的,但我毕竟比他大十来岁,得稳重点,过完年我去看看他父母,经过他父母同意了,再带他来看你。爸那里你放心,上次我去养老院他愿意见我了……”
孙谚识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时间飞速流逝,他瞄了一眼手表,收了絮叨:“详细的事情下次再跟你说,我得去一趟爸那边了。”他依依不舍得用指腹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滚了滚喉结,声音发着抖:“妈,我现在很幸福,你在那边就放宽心吧。”
回程的路上,孙谚识的思绪随着倒退的景物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逃”出戒同所的那天。
铜墙铁壁的戒同所就像一座与外界隔离的监狱,他被关在这里整整两个月,虚弱消瘦,路都走不动,又怎么可能独自从戒同所逃出来。其实那天是他妈瞒着他爸去了戒同所,把他接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