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火不断地晃动,在眼中碎裂,爆炸,锁链粗哑地拖拽,墙壁斑驳地流血,所有闷拳重脚声音在裴耽心头拓出千百倍回响,心腔都要被撑开,胸膛都要崩裂,可这所有痛苦,却都像落在空中,落在水里,接不住,于是只有下沉,再下沉,没有水花,也看不见底。
裴耽最后是被大理寺卿和几名狱吏同合力拉扯住。彼时他已将膝盖都顶住陈璆喉咙,陈璆挣扎不得,双手又被锁链缠上好几圈,眼睛凸出来瞪着他,嗬嗬地喘气。
裴耽双目通红得几乎渗出血丝。与他对视半晌,终于跃起身,拂袖而去。
*
“裴相!郎主!”吴致恒撑着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自己,你想清楚,不要不识好歹。”
“不必想,这没什好隐瞒。”陈璆仍是无顾忌地笑,“是,告诉冯乘。”
裴耽蓦地抓住铁栅,五指用力露出青白指节,指甲几乎嵌入铁锈,“你告诉他?你为何会知道?”
“这话问得奇怪。为何会知道,自然是李奉冰自己说。”陈璆想到李奉冰当时面容和声音,便连自己表情都柔和地收敛起来,“他说他过去也有蜀锦,还是石榴红呢。”
雨声音好像蓦然间击破屋顶,淅淅沥沥全摔在裴耽头颅。他手僵硬地放开,他想起来。
裴耽已经候在大理寺前。
和陈璆打架,心情却并没有好多少。天色暗,大理寺不敢留他吃饭,好声好气地将裴家吴管事请来接人。
他浑身湿透,又脏又臭,里子面子全失掉,却还装模作样地低头掸掸衣襟。吴伯让他上车更衣,自己去驾车,边忍不住道:“他个丧家之犬,您何
奉冰刚到长安、随陈璆去东市,他曾经远远地跟在后头,见他们进家绸缎庄又出来,而后,他便听见奉冰说自己在牢州有女眷。
他不知道他们在店铺内,还发生过这样对话,他若是早些知道……或许早就能破冯乘这桩案子。
初见陈璆时便已积攒胸中怒气此刻正在四肢百骸胡乱奔走,伴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情绪,陈璆挑衅地盯住他,又嗤笑。
“就去同冯乘计议此事,说,您看他是会裁长衫呢,还是裁小裙?料想是条小裙,毕竟李郎君姿容秀丽,不能亏待那副腰肢——后来李奉冰还与说,那曾是你们‘闺房之乐’,真想瞧上瞧——”
裴耽毫无预兆地拳砸上去,陈璆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往后跌倒在地,而裴耽再也顾不上任何脏乱,竟在这牢狱之中,和陈璆扭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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