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冰细细地喘息,极力将每呼吸都变得绵长、平稳,犹如只早已落入彀中兔子,在徒劳与猎人计算着时间。可那猎人却不是裴耽。
“你,”他哭得鼻头都通红,但别过脸去,努力克制着声调,“你还能不能自己洗澡?或者来帮你……”
“自己来。”裴耽温柔但坚定地回答,他主动放开奉冰,慢慢地站直身子,声音嘶哑,仿佛想唤回什:“去把自己洗干净,四哥。”
,奉冰眼睫轻颤,潮湿水光闪过,滴又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落在裴耽受伤指尖。
在奉冰哭泣中,裴耽反而得到某种平静力量。他抬手为他擦泪,手指使不上力气,却把奉冰脸擦得愈加像只花猫儿,不由得笑笑。
“四哥,”他声音低柔,像随着烛影而微颤,“皇帝说得没错,你真心疼。”
*
这句反令奉冰哭得更厉害,泪滴接二连三迟钝地摔落,飞飘,五年,八年,全都被浸透,被沉没。
裴耽身子稍稍朝他靠近些,他便抓紧裴耽衣襟,像是主动恳求个拥抱。裴耽未料及他依赖,带着他跌几步,身后却是面绘着水墨山水竹屏,“哐当”地倒落下,奉冰蓦地回神去瞧,忽意识到这面竹屏,与他们新婚时那面模样。
亦或许就是同面,八年,它从未撤去罢。
八年,裴耽早已将他禁锢在个无边界角落,自己其实从没能真正地躲开他。
裴耽怀抱仍旧是引他堕落深渊。
意识到这件事,多少有些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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