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背着木匣子,站在送葬必经的村路上,笑盈盈的看着丧家哭嚎,纸钱纷纷落下。
白师傅站在青年背后的小路上,沉默不语的注视着这一切。
青年回过头,笑着问他,白叔,我爸妈连个葬礼都没能办,我这个为人子的,是不是过于不孝了?
青年也没准备等到白师傅的回答,只是笑着道,所以我想为我爸妈补办一场葬礼,坟墓就用这个害死了他们还有我弟弟或妹妹的村子吧。
白师傅看着青年,青年大笑得畅快,笑着笑着,却泪流满面。
但是越过儿子的肩膀,白师傅看到,青年就站在他家院子的门外,笑盈盈的看着他。
佛像碎裂在地上,似乎是在嘲讽他。
你看,这就是你造下的孽。
当年郑木匠一家出事的时候,他的儿子虽然不是直接的参与者,却是知情者。
知情,却不阻止。
他邀请了郑木匠一家,那郑木匠一家不会横遭此劫,他的妻子也不会怒火攻心满怀着悔恨死去。
是他导致了这一切。
他必须要赎罪。
白师傅活得就像是苦行僧,他无视其他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嘲讽的目光,也对儿子儿媳来找他炫耀如今的家产无动于衷。
儿子气急败坏,骂他是过时的老古董,说现在是笑贫不笑女昌的年代,别管钱是怎么来的,只要有钱就行。
他也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轮到自己。
送行的队伍越来越短,祖坟葬不下就随意扔在地上,没有人再在意家人的死亡,也不顾得悲伤。
整个村子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死亡的会是自己。
可是,直到村子里所有人
冷眼旁观,任由死亡,又与杀人者有什么区别?
白师傅挥开了儿子,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有预感,他们所有人犯下的过错,到了要偿还的时候了。
一语成谶。
从那天起,整个白姓村子,迎来了庞大的死亡。
儿子质问他,是不是真以为皮影是个值钱玩意儿,知不知道现在根本没人在意什么正宗和童子功,不管传承与否,人家现在都只要一个能宣传的噱头就行,只要多上几次电视多让杂志采访几次,就连村头的二傻子都能靠着皮影戏这张大旗被人称作大师。
‘爸你醒醒!你那老一套已经过时了,现在没有用了!你花费几个月做一个皮影人物有用吗?他们一堆外行根本看不出好坏之分,你演给瞎子看!’
儿子气得砸烂了柴房里的东西。
但白师傅却如老僧入定,耷拉着眼皮,任由儿子在自己面前发疯,扔过来的佛像砸伤了他的额角。
儿子慌忙扑过来,愧疚的想要帮他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