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榕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离开餐桌旁。
像是早在心里演练过一万遍一样,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和背包,又走到客厅与阳台连接处的置物架前,取出干燥箱,里面的六颗镜头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
直起身体时,看到阳台角落那棵小木槿,叶边干枯蜷缩,花也全部落尽了——往年能盛开到十一月中旬。
这是李聿最精心照料的一株植物。
宋双榕动作停了停,又看
但当时刚开始热恋,他只会觉得李聿较真的模样有些古板,更多是可爱,不会深究。
路灯开始像坏掉的笛,“呲啦”作响,尾音极长。几轮强烈地闪烁后,“啪”地灭了。
犹如一个响指,李聿停下了对宋双榕的宣判。
“这些就算了,”他总结道,“但文身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只有缺乏理智的人才会做,洗掉对你不会有坏处。”
这一刻,宋双榕才意识到,李聿一直保持优越,高高在上,不曾为谁低头分毫。
榕洗了澡,只穿一件旧T恤在客厅闲晃,为自己的剧本找灵感,李聿端坐于沙发上,帮导师批改本科生的高数试卷,眼也不抬。
宋双榕沉浸在创作中,捋顺情节后才回神,发觉早就听不到翻卷子的声响。
“改完了?”他问。
“没有,”李聿像是忍无可忍,起身把他拉至身边,用一条厚毛毯裹住,安置进沙发里,“小心感冒。”
那晚后来,宋双榕边看电视剧,边在草稿纸上画分镜,恰好看到笛卡尔的爱心函数故事,他觉得有趣,也存了私心,把公式写在空白处,递给李聿看,“这个怎么解?”
文身处的皮肤又开始难受起来,但不尖锐,像伤口浸泡在水中,先感觉到的是凉,然后是麻木。
“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宋双榕觉得自己像是在求救,“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李聿平和地说:“我不会害你,听话。”
说完,他用拇指轻轻摩擦宋双榕的手腕内侧,指腹的茧很厚,粗糙而温暖,很珍惜的模样。
“好,是我不冷静。”
李聿只扫了一眼,便说:“这个故事缺乏证据链支撑,大概率为伪造。”
宋双榕点点头,说:“噢——但我想让你帮我解出来,好不好啊。”
李聿清了清嗓子,极不情愿似的接过草稿纸,低头画了几下,又有些倨傲地说:“如果你想了解笛卡尔,我更推荐你读他的《方法论》,这种噱头——”
他将画好的稿纸递回来,“毫无意义。”
回忆到这里,宋双榕开始疑惑,自己当时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听到了,否则怎么能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