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第一次感谢宋双榕的粗心,在分手之后,仍给自己提供了得以窥见他生活的机会。
几乎没有犹豫,他点开了那份文档,是宋双榕的毕业论文——以某几部影片为例,分析全球化语境下中国电影的创新发展。
李聿摸索片刻,在设置中勾选了实时同步,文档中的字便开始动了。
那一晚,李聿推掉所有工作,在电脑前坐至天将明,看宋双榕近七小时删删改改,只写了不到了一千字。
李聿能想像出他是怎么从电脑前起身,把头发揉成一团,围着房间悠来晃去,或是头朝下栽进沙发里,半小时后,再哀嚎着坐回椅子中。
情先是透出几分茫然,而后缓慢地眨眼,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如果现在告诉宋双榕,他不知道文身和洗文身这么疼,他会愿意复合吗?
来不及多想,路口走出一个身影。
仅需一眼,李聿就看出那是宋双榕,因为走在树下时,他总想方设法地只踩树影的间隙,看上去一蹦一跳的,被树枝裁成片的月光接连从他身上淌过。
李聿适时地后退,隐匿至一棵树的阴影中,看宋双榕停在咖啡厅门口,转头望着他下午坐过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后每天晚间,李聿工作时,都会把电脑打开放在身旁。宋双榕输入的每一个字符,都能在他眼中形成影像,投射至空荡的家中,于是处处又充满了宋双榕的身影。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凌晨三点一刻,最新一页的文档中,突然出现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加符号,李聿将其誊抄下来,几经推算,仍得不出结果。
他久久地盯着那行犹如密钥的字符,按顺序敲击键盘,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这是宋双榕在电脑前睡着了,脸压在键盘上所导致的。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将李聿包围,难以形容,心脏像被酸液一滴一滴地腐蚀。
他在原地静坐许久,不计效率,心里只想一件事:如果宋双榕在
两周内,李聿四次光临这间咖啡厅,坐在相同的位置,期望能获得一次偶遇,但没遇到也没关系,因为他知道宋双榕在四楼的一间房中写论文,没有出去见别人。
只停顿了不足半分钟,宋双榕抱着电脑走进楼里,门一开一合,身影消失在愈来愈窄的缝隙中。
李聿从树影中走出,仰头看向四楼的某扇窗,等灯亮起后,又看了片刻,才转身回家。
一推开门,他马上坐到电脑前,打开了文档软件。
半个月前,他有一份线上文件需要处理,打开电脑后意外发现,宋双榕曾经登过的文档账号没有退出,最新的编辑记录显示在几分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