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静静地在那儿看着邓瑛,张口,却没有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却像又隔几百年那远。
邓瑛有些惶恐。
在这个被散尽尊严,苟延残喘当下,不论他多排斥在场所有人对他可怜,他却很想很想,要杨婉怜悯。
对她,他虽然在极力地遮蔽自己内心创伤,却又矛盾地想要把所有地屈辱和疼痛都摊到她面前。好像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够承认,他接受不自己人生,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不要被过于残忍地对待,如果可以,他也想要生活得好些。
掌刑人没有给他多余时间去平复。
他咳几声,尽量然自己呼吸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
他身上衣衫是就寝时穿,被风吹就贴在皮肤上,很冷。
那明明是秋天,可是,邓瑛却觉得,好像回到正月时南海子。
他在受刑前推开那扇窗户,想看眼外面人和物,荒唐地想要遇到个,比他身上温暖点人。
杨婉。
也是有几分被慑到。
“呵呵,你果然会说。行吧,看你面子上,就隔层中衣,这打吧。”
“多谢。”
郑月嘉说完,向王太监看眼。
王太监会意,回头对掌刑太监说几句。
第杖地落下来,隔着衣物,格外沉闷。
掌刑人得王太监指意,虽然架势吓人,但却是收力,邓瑛身子向上震。他之前因为父获罪,被下刑部狱时候,因为邓颐罪行已定,刑部对他没什好审问,因此只是关押,并没有动刑,所以,此时疼痛超过他对这个刑罚认知,如钝刀
比起当时茫然,此时他清晰地想起杨婉模样。
但就那瞬,他刚刚平复下来心境,却陡然被打乱,他甚至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光。
怎可以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怎能把她也带到这个污秽之地?
可是不管他怎逼自己,都无法将这个女子从脑中挥去。
监衙前人都秉住呼吸,他们并不是第次见这种场面,大家都是宫里为奴人,挨那刀就什都顾不上,彼此也不觉得有什,没有哪回不是痛哭流涕地求饶,想着少挨几下,像邓瑛这样,沉默隐忍地受下,句饶不肯求人,他们还是第次见。
邓瑛伏在刑凳上,将脸转过来,侧靠在凳面儿上。
他记得这日也是秋决,是周丛山等人受死之日。
他曾为张展春,周丛山,赵氏兄弟死自责难当,却不能自惩,既然如此,这四十杖何尝不是救赎。
想到这里,不禁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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