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下放大机的按钮,机子底部发出一道蓝光,光线穿过胶片映射在相纸上。
“那每个人都可以洗出属于自己风格的照片了。”季松临用镊子夹住相纸,放入水中轻轻晃动,水波一圈圈荡开。
“对啊。”
“你知道么,数码一次性就能决定光线的组成,但胶片可以通过暗房重组,”徐尘屿与他并肩而立,也看着那张相纸:“通过盐粒介质,可以再一次改变光线的结构,这就是胶片和数码最大的不同,也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在红光与黑夜中,光线在显影液下再度排列,银盐颗粒是媒介,一张照片洗出来,妥善收藏,从此变为不朽。
从没体会过父爱的小孩,七岁那年意外失去母亲。也许他的童年并不快乐,也许充斥着流言和贫穷。
面对这样云淡风轻的季松临,徐尘屿心头浮现万般滋味,盘旋在他身体里,静默片刻,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季松临的肩膀,直到这一刻,他才像真正触碰到季松临,掌心像是摸到一块融化的坚冰,能摸出他内里真实的形状。
精英律师身上的落拓感有了来路,徐尘屿一直以来的疑惑,在今夜得到了解答,他却没有任何愉悦,因为他明白,没有人生来从容不迫,想必经历了太多慌乱,才酿出这样的性子。一个自洽的人,至少他的童年很幸福。一个冷静的人,他一定捱过了某些沉重的孤单无助,每件事物背后都有其根源,灵魂往往由经历铸造。
徐尘屿将掌心覆在季松临肩上:“不管过去怎么样,至少你现在很好,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这话说得太露骨,听得季松临轻声笑,但是愁情也因此驱散了不少。
看着图像逐渐显现,季松临觉得这一刻有点说不出来的浪
“虽然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过你还挺会说话的”。一言一语间,晾晒中的相纸出现越来越清晰的影像,季松临指着照片,才真正说起今晚的主题:“图像好清晰啊,这样就算成型了么?”
剩下的故事没再深挖,有些话夏然而止,因为只能讲到这里,都是通透的人,徐尘屿什么都明白,他与他默契十足,不再讨论过去,而是谈起了摄影。
“等相纸晾干,就能装订成册,你要不要试一次?”
“可以啊,”季松临恢复往日模样,拿起桌上的杯子和药水:“显影液要根据水温来调配是吧。”
“嗯,可以说显影液是照片成型最不可或缺的环节,”徐尘屿的目光随着季松临的动作而移动,从左至右,从南到北,一步不落追着他:“还有时间,温度和配量比例的改变,都会影响成像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