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色,惋惜地啧了声。
“你太弱了,”她柔声在江绪耳边吐气,“平庸、无能、懒惰,你说,我的郎君凭什么会喜欢上你?”
江绪回光返照般地发出很轻一声笑,眼中瞳色涣散。
“那他……为何要在招摇山中杀了你?”
女人的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终于无法控制自己手上的力
可我并非没有眼睛,他在恍惚游离的状态中迟钝地想,严绥是真的爱过她。
他怎么会不了解严绥呢?他们曾朝夕相处百余年,也曾在幻梦中形影不离十几载,他怎么会看不懂严绥真心爱一个人时的眼神?
更不用说,一切都是真的。
北海之行是真的,那年江绪孤零零坐在剑堂中,听见程阎说着严绥的消息,说他一剑破开老旧的上古禁制,巍峨宫阙自蜃影中升起;说惊梧在北海上出鞘,斩杀了十数位企图趁乱行恶的魔修,最后翩然而去。
狐妖闯入无极宗也是真的,那日他自梦中惊醒,后山灵泉中的身影在月下暧昧依偎,亲昵得根本不用去想两人的关系。
她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喋喋不休,江绪其实已经听不太清了,唯独鼻尖的血腥与冷香混合在一块,浓烈到令他想呕,张口却只能吐出不断涌出的鲜血。
好痛……
上辈子万箭穿心,这辈子死于开膛破肚,也不知相比起来,哪种更折磨些。
手中长剑再也无法拿住,当啷一声跌落于地上,意识模糊间听见女人道:“可惜呀可惜,为了这劳什子的结盟不能在见到你的第一日就杀了你,忍得我爪子都痒了,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刻。”
她的语气疯疯癫癫,可话语间的思维却是缜密而冷静的,甚至还能控制自己不立刻让江绪从痛苦中解脱。
而最后那一幕——
江绪眼前好一阵发黑,胸膛中翻搅的疼痛都无法盖过心口的尖锐刺痛,好似那根令他丧命的铁箭仍深深扎在体内,连重来一遍都无法摆脱。
是真的啊。
他绝望地想道,怎么不是真的,这明明……
是天道给我的警告。
就好似神魂割裂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将她的神智不断往两个极端拉扯。
可江绪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过多的失血令他浑身发冷,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无,只能任由女人摆布。
“你说,”她亲昵地贴着江绪的脸,呵气如兰,“他在叫你时,想的到底是谁?”
江绪只是微弱地翕动了下唇,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没有看见那些画面前,他曾想过这一切是否都是狐妖在胡诌一通,毕竟比起素未谋面却心怀杀意的女人,定然是该相信严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