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
后来苑姐拿了裴医生的遗物,没有说什么话。大哥说要将她接到身边去,可是苑姐拒绝了。
苑姐说裴医生留下了很多积蓄,就算有一天这些钱没了,她就再回去给别人种地,借她家兄长的钱,她能一个人把林晚养大,让林晚上最好的学。
我和我大哥劝不动她。我和大哥商量,只好选择往后暗中相助,不让她发觉。
苑姐的坚强和执着出乎了我的意料,可我们走的时候,却听到了房子里暗暗的啜泣声。
*第一封.
展信安。
致远,我已安然到达北城。
我知道你听闻了裴医生去世的消息。我的心中怅然悲痛,以至现在不敢相信消息是真。
可听大哥说,他曾对冬建树谋杀寺山一事知情,而为了保护妻女与同事只好选择隐瞒,因此他四年来一直对我心中有愧。我本以为裴医生是清白的局外之人,不必与我蹚一遭腥风血雨……可原来我竟给他留下这样的心病。若早知如此,我回淮市时定然会去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并不怪他。
我久久不能平静,大哥的心情比我更要复杂。
我苦闷几天,想到了和你倾诉,致远。
近来我梦见了许多东西,有人在轻声的哭泣,有许多人在听,哭者诉说着苦难,闻者潸然落泪。我是闻者中一员,虽悲伤,但心里却不害怕,因为我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踏实感。可醒来时又仿佛坠入了虚空之中,睡梦中缺失的惆怅在现实里淹没了我。我在夜里思忖了很久,心想这大概是思念造成的落差。
这落差源于我心里想着的一个人,梦里他在,醒来却不在身旁。
我的记忆又回溯到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不会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
但我就算念上一万遍,也没有“早知如此”。
裴医生对我、对我大哥有恩。我肠胃毛病常犯,一直是他来调养,我习惯了裴医生叮嘱详细,觉得事事有他提醒,自己总是不上心了。如今他离开,怅然中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大哥的命则是裴医生救回来的。他说裴医生托他照顾妻子儿女。他刚出虎穴,身体尚未恢复,就匆忙赶去了苑姐和林晚的住处,我随身跟随,和他一起见了苑姐。
我看到苑姐在院子里向大门望,她站在那里,肥大的衣袖灌着风,神色是焦急和担忧的,她大概常常在那里望。她见到我们时欣喜若狂,叫我们进屋喝茶吃糕,林晚见我也是高兴十分。我抱着她,她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将要说的话已经反复练习许多遍,可到此时,看着苑姐和林晚期待的眼睛,又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