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苍玉点点头:“走吧。”
奶奶揉着自己的眼,从红眼中揉出泪来,生理反应。她放下遥控,试图扶着把手站起来,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只剩一件宽大的白色内裤,在松弛的皮肉上摇晃着,旧裤子上面还有没洗掉的灰斑。
老人猛地脸红了,她坐下来,还没说话裴苍玉已经熟悉地把毯子盖到了她身上,把她打横抱起来,瘦弱的老人剩一张皮,半两肉,算不上什么重量,人活一辈子的印记如同老来蒸发一般,什么都无足轻重。
裴苍玉把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把拖鞋拎回来,关了灯:“睡吧。”
他要走,奶奶伸手拉了他一下:“我给你下汤圆了。”
小区门口的灯明明灭灭,刺啦刺啦地闪着,估计是要坏。
原本门岗的保安因为社区迟迟不给转正,撂挑子不干了,社区也没办法,他们没指标,总而言之,大门口半锁着门,没人看了。
裴苍玉回来的时候十点四十。今天可太晚了,他一边想一边伸手绕进去,把拌着的锁扣解开,拉开铁闸门。拉个小缝儿这门就响起来,吱吱地——在寂静的小区里回荡,跟指甲抓黑板似的,裴苍玉赶紧钻进去,把门又给合上,拽了拽书包,往家里跑。
他跑得很快,但脚步很轻,不知道奶奶去睡了没。
这几层的灯不亮,上次修好了,但灯泡不知道让谁给偷了,二楼的叔叔不在,裴苍玉决定周末的时候自己修一下吧,不然奶奶没法出门。
裴苍玉抓了抓头发,一张嫌弃的脸却高兴地连音调都抬高了:“哎,都说了您别管我,晚上去睡就行了,不用等我……真麻烦……”
奶奶合上眼笑了笑,裴苍玉一溜烟钻去厨房。
他掀
他转动钥匙,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进去,屋里没开灯,看见电视还在放着,一部非常长的韩国电视剧,声音倒不大,屏幕上女人正在哭泣,因为出轨的男人。奶奶坐在小沙发上,头一点一点地低着,银白的头发支愣着飘,是起了静电,手里还松松地攥着遥控器,快要掉下来。
裴苍玉熟门熟路地把地上扔的衣服捡起来,奶奶发起病来就总是脱衣服,因为发热。他手脚利落,把奶奶扔下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放到奶奶房间的床头柜上,然后把书包放下走过来。
奶奶睡梦中也在说话,很紧张的样子,是个噩梦,不知道在让谁滚开,用软糯的方言,皱着眉头,偶尔还尖叫两声。
裴苍玉蹲到她身边,轻轻地摇了摇她:“奶奶,回去睡吧?”
奶奶慢慢地睁开眼,在混沌中看见了裴苍玉,眼睛一亮,抬手摸他的脸:“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