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航说。
他脚腕隐隐发着疼——两圈陈年、早就已经长好伤疤,闭上眼好像又可以看到小时候那间黑漆漆玩具房。玩具房,谢成手里镣铐。
姥姥慢慢转过眼睛来看他,她这张脸保养得很好,没什沟壑褶皱,乍眼看不出来是年近八十老人,她眼里酝酿出个笑来:“报大学没有呀?”
和寻常家老人关心孙子样,没有任何区别
“哥,她听不到说话。”谢舟低声说道,“但是又不像在幻听,直也没有自言自语,怎回事啊。”
谢航长出口气,慢慢走到姥姥床前。
这间病房收拾得整洁干净,床头柜上有碗喝完汤,姥姥直直地坐在床上,身形已枯槁,在透着浅光窗帘做背景下形成幅骇人剪影。
“姥姥。”谢航叫声,才发现声音有些抖。
谢舟拉拉他衣角,他用力闭闭眼,团雾般许多不可名状情绪挤在咽喉、胸腔,沉甸甸压得他口气喘不上也呼不出。
得很满。
谢航径直上三楼单间。
楼道里静得落针可闻,这家疗养院很喜欢种绿植,外墙壁顺着水管爬满爬山虎,小院里用碎石搭高山流水景,不过山不高,水也是死水,谢航不太喜欢看。
姥姥房间朝阳,可他站在门外顺着玻璃看进去时,屋子里还是阴暗不明,那扇窗帘像是被牢牢焊死样,起初半年谢舟来时候还会顺手拉开,后来他们发现姥姥畏光有些厉害,也就没有人去动那帘子。
谢舟正坐在床边,姥姥不与她说话,盯着床头画动不动。
每次来看姥姥时候他都会这样。
他说不清是因为从姥姥身上看到他妈妈影子,还是看到他自己、看到谢舟未来。
好像被镣铐囚在这个暗无天日病房里,困在诡谲无常幻境中永远逃不出去人是他自己。
“小航。”姥姥说。
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姥姥声音,短短两个字转瞬即逝,他慢拍回神,什都没有听清。
原本今天只有谢舟个人来,可他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眼。
他无法隔着玻璃判断姥姥此时状态,只好先发微信给谢舟:“到,进去吗?”
谢舟手里手机应该是静音,不过在来消息瞬间,她和姥姥同时低头去看手机屏幕。
谢航忽然感觉胸口发闷。
他把鸭舌帽和口罩都摘下来,消毒水味钻进鼻腔,他用力呼吸两口,放任刺鼻味道路灌入肺里,好像这样可以再清醒几分,抬头时看到谢舟已经走过来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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