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说了句话,好像是在问谢玹什么问题,但谢玹没听清,自然就就没搭理。
王太后恰时略带责备地开口:“星澜,李大人与你说话呢,先生教予你的礼节忘了?”
李缙只笑不语,但交叉在身前的双手展示了他的不悦。片刻后,他才开口道:“随口的闲聊罢了,小殿下身份尊贵,臣还需向小殿下行礼才是。“
不顾众多皇子家臣在此,擅闯宫中家宴,于大殿上高声大笑,不行跪礼……肆无忌惮这四个字几乎砸到了皇室的脸上。
原来这么早,李缙就已有反心。
谢玹握在手中的酒盏早已装满酒水,他却仍不知不觉地往其中斟着酒。于是晶莹剔透的酒溢出来,流到桌面上、瓷盘里、还有倒霉的十皇子怀中。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一回十皇子被淋了一裤子的酒,虽满腔怒意,但也是刻意压着声音的。
可李缙犀利的目光还是看向了这边。
准确来说,他看的不是突然发出惊呼的十皇子,而是谢玹。谢玹被这缕冰冷的视线激起反应,记忆刹那间被拉回那个冬天,那个……冰天雪地的寒冬——
“我不懂,父皇病重,而我既非太子,也并非皇长子,为何是我继位?”
的王太后。
王太后司空见惯,表情不变:“李卿。”
被称作李卿的人仿佛这时才像想起自己的失礼,众目睽睽之下却只行了个颔首礼:“臣李缙参见太后娘娘。”
李缙。
谢玹骤然抬眼。
谢玹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缓缓走出席座。他先是拢手躬身朝李缙行了个礼,随后才直起身来,问:“李大人方才说什么?”
李缙笑了:“不是什么大事,老臣方才是想问小殿下,可还记得自己
“因为小殿下最适合执掌江山。”
“我还有那些皇兄呢,他们比我更合适吧。”
“你的那些皇兄啊……”他听见李缙说,“他们也要死啦,所以啊,只有你最合适。“
现实与虚幻的记忆发生交集,李缙的两张面孔重叠在一起,不断朝谢玹逼近。宴席四周静默如许,李缙的目光像一只正在捕猎的毒蛇,无声无息的,便让谢玹的背后生出一层薄汗。
恨比畏惧,更让人刻苦铭心。
此人看起来刚过天命之年,却不见老态,举手投足间竟比刚刚而立的皇帝还要年轻。只是因为太瘦,手臂与掌背上如树般的层层褶皱才,bao露了他真实的年龄。
谢玹永远忘不了这双手。
这双曾将他推上皇位的手。
“喂!”十皇子在他耳边忽然惊叫,“谢玹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一道酒渍划过谢玹的指尖,滴答一声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