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喻呈僵硬地盯着眼前人伸过来的那只过分完美的手,以及对方虎口处那颗暗红色的小痣,迟迟没能动作。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从生活的旁观者变成了一场闹剧的中心,如同一个跑龙套的突然被拉上场成为主演,追光聚在他身上,打得他措手不及。
“喻老师。”那人表情倒不意外,只是盈起笑。
在外人看来,这大概算是那种不掺杂质、很阳光的笑,他个子高,五官立体,黄金比例的身材,加上美国加州的阳光镀过的肤色,使他的笑容看上去带点招人的痞气,明亮而又健康。
但在喻呈眼里,这张面孔是复杂的,他见过它展露最真诚直白的亲昵,也见过它露出最疏远冷淡的神情。
空白。短暂又漫长的空白。然后耳边变成肖衍小声的提醒:“喻老师!”
名字从齿缝里钻出来的时候,感觉也怪。像在嚼什么意识流的词句。
每个字都好熟稔,连在一起却被陌生化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好像在咂摸对方是喜是怒,但喻呈故作随意,品不出好歹来,赵逾磊只得干巴巴笑一声:“他上周末回国的,这周五大家还吵着说要一起聚餐呢。但你不是毕业以后就跟他闹掰了,我就没敢跟你说。”
“……”
确实也不能怪赵逾磊。大家都觉得他和潭淅勉关系不善,谁会热脸来贴冷屁股。
身形小幅度地晃动一下,喻呈终于从台阶上落了地,与那只手掌虎口嵌住虎口,浅浅相握。
“Pedro.”那个人说,继而感到指节上收紧了,他浑不在意地扩大笑意,将自我介绍继续,“潭淅勉。”
其实喻呈是被拉过来救场的。
这次拍摄
喻呈还要说点什么,玻璃门被人轻叩两下,他回身,看到肖衍指了指楼下,示意来人了,随时要开工。
心里还是乱的,可喻呈无暇他顾,匆匆挂断电话,顺着旋转的楼梯往下走,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再一次垂眼摁捺眉骨。
玄关处嘲哳一片,有热络的寒暄声,有后期小姑娘兴奋的窃窃私语,然后是杂沓的往里进的脚步声。尽管已经工作多年,喻呈还是常常在这样的时刻感到不自在,相比真正去附和、逢迎,理解他人不太好笑的笑话,他更习惯做生活的旁观者,躲在镜头后,用相机对准对方,才是最安全舒适的距离。
脚步声近了,他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立住,一抬眼,被众星捧月着的那位海归模特从转角处出现,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所有人瞬间静下去,目光纷纷落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等待他们微笑握手,只需要花费一秒,就可以快速进入下一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