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狗蛋闻言立刻把眼睛闭上了。
厉执看他此地无银的模样,又忍不住揉了几把厉狗蛋的脸,给他揉得直翻了个身,被厉执拍了下屁股。
“别乱动,药都蹭掉了。”
厉狗蛋便无声翻回来,平躺着,闭紧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
“放心吧,”厉执说着也有些无聊地躺在边缘,枕着双手道,“他长得如花似玉,追随者可多,不缺避雨的地儿。”
直至最后,厉狗蛋都没有允许司劫靠近他,小小的嘴巴紧抿,态度十分坚决。于是绝世无双的司掌门似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让他如此束手无策之人,不发一言地率先退步了。
他直起身,面上风轻云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走出门外的举止一如既往挺直清绝,但厉执转头看到凉风自外头猛然灌入那一瞬间,虽是短暂,司劫眼底一闪即逝的迷茫却仍没能逃开他的视线,又很快隐没在发梢间的绵密雨点中,翻飞的云袍寒霜萧萧,融进阴霾雾霭,颇带几分默寞。
厉执这时才意识到被他一直忽略的问题——他苟且偷生这七年间,司劫怕是并不知晓厉狗蛋的存在,如今他找上门也不过短短几日,身为五派之首,又总是将智珠在握无所不能的一面展露在外,天塌下来也所向披靡,都快叫厉执忘记,他其实,算得上是“初为人父”。
他或许曾在那些繁复的典籍中窥得如何与孩童相处的皮毛,自认可以应付自如,可他到底与厉狗蛋七年未见,无论是他还是厉狗蛋,都不可能如寻常父子一般。他究竟该如何待厉狗蛋,没有人会教他。厉执甚至猜想,他初见到厉狗蛋时,内心是否也会有些慌张的。
尤其得到小孩的信任有时很容易,一旦破裂,再想重新建立,便难了。
而且这么大的雨,他堂堂一个掌门,就算心情再糟糕,总不至于整苦肉计那一套。
厉执笃定想着,听着雨声,竟也慢慢生出些困意,打着哈欠,眼角湿润。
踽踽七年,这些道理厉执多少还是懂的,但是,他并不打算插手。
“你又不睡了?”
厉执正将李二柱也拎去炕上,毕竟拿钱办事,动作都轻了许多,而转过头,发现早已躺下的厉狗蛋两眼瞪得澄亮,竟像是没那么困了?
屋外凉风飒飒,雨势越来越猛,房顶瓦片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偶尔伴随一两声闷雷,虽说响动不断,但也不至于吵到人无法睡下,相反,以往这样的雷雨天气,四面透风,房顶漏水,臭小子都可以睡得极香。
隐约想到什么,厉执忽地伸手捏住厉狗蛋尖瘦的下巴:“臭小子,刚才挺倔,这会儿开始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