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看过来的司劫此刻终是与他视线交汇,却好似蒙了层冰雪,将里头映出的灼灼目光冻住。
“司掌门——”
“不错。”
魏渊淳意欲阻拦的话头倏然被司劫截住,随着司劫沉声应下,不止厉执,魏渊淳的脸色也刹那凝固。
“如他所说,我的确受五派之托,前去兑水村寻你,以取得彼岸香。”
灰白天色间,似有隐约光芒轻飘飘地铺洒下来,可惜并非久违的日光,而是沁凉的碎雪,落地化去,只留下一道道渺茫暗痕,覆不住脚下浊尘。
迟恪的话如无数寒刃藏在雪花里,密集而轻易地吹入厉执五脏六腑,他自是下意识排斥,奈何蜂拥而至的杂乱记忆又让所有狼藉无所遁形。
思绪不受控制般陷入猎猎腥风中,他看着厉白儿与晏惊河双双陨落,无法否认的是那一瞬间他对晏惊河从未有过的恨,恨他是五派之首,恨他对厉白儿的绝情,恨他从未在意他,甚至恨他,是他的父亲。
连同他掌心掉下的苍生令,当他知晓那东西的意义时,心中更多的,也不过是莫大的悲讽。
却从未想过,他那连话都不曾与他说过一句的父亲,会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换他,而到头来,又终究被他致死也要维护的所谓正义背叛。
“……”
“关于晏惊河的苍生令……我也确实知晓。”
司劫面对厉执,几句话不轻不重地说出来,偏有如山倒,顷刻将厉执最后的烛光覆灭,碾成看不见的齑粉。
胸腔里骤然烧起无处可逃的烈火,熊熊闷在那一捧心间,烧得厉执险些嘶吼出声,耳边穿云裂石,听不见魏渊淳对司劫突然坦白的不满,只有这一路以来被他珍放于心的喜怒哀乐一眨眼尽数裂为碎片,每一片上头镶着司劫的一言一语,尖锐地扎进血肉,背上那数十道砍伤与眼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我说过的话,”而司劫凝视厉执不断崩塌的神情,眸底风霜戚曳,微作停
至于他,即便苟延残喘活下来,依旧是这江湖里最卑微的尘土,不论何人都能够将他肆意踩在脚下。
——不占你的地,不为彼岸香,也不偷孩子。
摇摇欲坠间,司劫曾自黑暗中笃定在他耳边的轻语却如微小的一豆烛火,支撑着厉执透过那薄弱的光找回丝缕神智,强作镇定地敛起神色,转头看向司劫。
事到如今,做戏与否都已不再重要,他只想听一听司劫的解释,司劫若是不认,他谁都不信。
“司掌门……”开口嗓音喑哑,厉执轻咳几声将含糊软弱的音色抹去,才无视旁人般阔落问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