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纪峣进了急救室。他的身体彻底垮了。
温霖很着急,纪峣的精神状态很差,以前虽然很多事他说不清,可是如
蒋秋桐已经是七十多的人了,哄起人来依旧很熟练:“不哭不哭。怎么了?”
纪峣伸出细瘦地手指,紧紧攥住了蒋秋桐的衣服。他哭得一抖一抖,半晌后,才含糊地问:“……阳呢?”
“什么?”蒋秋桐没听清,他渐渐开始耳背了。
纪峣大声了一点,这下他听清楚了,然后眼眶蓦地一热。
纪峣刚才问的是:“我的太阳呢?”
他活时满洒,去时亦然。
于家有祖坟,不火葬。
入险时,蒋秋桐不顾他人的反对,亲自将于思远背进了棺材里。盖棺时,他扶着灵,与一墙之隔的于思远说悄销话。
“我还以为是我先走一步,你倒是走在了我前头,真是心急……”-
起先,纪峣是真的没发觉这件事。
帮佣和司机闲聊时,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于先生是怎么摔在路边,温先生又是怎么火急火燎的——恰好被纪峣听到。
纪峣总是梦到那个场景。
他描述不出来,脑子也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只能紧紧抓着于思远的手:“我不死,你也不要死。”
于思远叹了口气:“这可不是我们说得算的事啊,我的峣峣。”-
来年刚开春,雁子还没来得及北归,于思远就病故了。
蒋秋桐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道:“太阳回到天上了。”
纪峣不知听没听懂,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又问:“我的小王子呢?”
“小王子回到自己的星球上了。”
“我……我的彼得潘呢?”
“彼得潘……”蒋秋桐用力把纪峣接在怀里,神色哀怅,“……他回永无岛了。”
所有人都把他瞒得很好,以他现在的病情,那么大的房子里少了一个人,纪峣很难察觉。
于思远去后两个多月的一天,纪峣忽然从梦里惊醒,然后开始哭。
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病了,这是大晚上,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哭得很隐忍、很安静。
可蒋秋桐自打于思远不在了,睡眠就一直不好。他被的动静弄醒,一静眼,就看到纪峣端起身子哭得发抖。
他打开了台灯,架上老花镜,把纪峣环进怀里。
死之前,他对围在床前的一群人千叮哈方嘱时:“不要给纪峣……他现在已经彻底糊涂了……就让他一直糊涂吧……”
“不要办丧……就算办,也出去办。”
“不要挂白……”
“不要在纪峣面前哭……”
他想了想,最后笑道:“如果他问起来……就说,嗯……‘彼得潘回永无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