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野迷惘过上千年,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后来,他在西荒遇见了伏,那时他的图谋已经很明确,要把这世道彻底变成魔的世道。
如今,他就快实现所求,这寰宇被他翻天覆地,月在上,日在下,就连东君也再不必苏醒,他会想方设法让老师永远沉眠。
与此同时,伏也逐渐觉察到,他和啼野所求不同。
伏曾把天底下的宝物都纳入囊中,杀了苍生,登了罗天,吞了佛心,这世间的所有快感于他而言皆是转瞬即逝,这天底
啼野炼出了灵窍,却拿它收集天地魔炁,使之成为六界垂涎的宝贝。他想要修出来一颗心,却不想要珍惜这颗心,反倒把这颗心变成一个器具,将其踩在脚下。
伏问他:“所以,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啼野把视线掠向窗外。
穹顶混沌,天际暗红,血光从窗棂透进来,炎地流火,远处的黑山叠嶂,显出一派壮丽肃杀。青面獠牙的使魔们仍然立在柱子上,默然地注视着殿中央的双祖。
啼野的眉宇间常聚阴翳,即使故作开朗也无以散开,他有一双众生见之胆颤的黑眸,幽邃阴冷,如一道深渊吞噬所有光明,亦如一柄刀锋狠戾刺向天空。
来,啼野的心情不算好,他活了数万年,让他想起些往事着实困难。
“如果你忘了,那就算了。”
“想是想过,那时东君在天地间设了一个学院,我去淌了那趟浑水。”啼野的指尖搭在鼻子上,眸光幽深,“但后来,我发现探究这些是无用的,你是魔,并非因为你生来是魔,而是因为他们说你是魔,即使你曾经视己如神。”
伏但笑,“神,你把自己当成什么神?”
啼野阴阴地问:“太阳是神,月就不是神?正义是神,恶就不是神?”
可那锋芒不仅向着苍生,亦向着他自己。
“我要我族永不湮灭。”
伏一阵沉默,并不意外。
让魔永不湮灭的唯一道路,就是让这世道永远是魔的世道。
啼野是魔界的血月,是魔界的心骨,是魔界的信仰,有啼野在,则魔族永远自在逍遥,若是啼野湮灭,则魔界也会信仰崩塌。
“是,你说的也对。”
“你是谁不取决于你,取决于世人如何看你,身份只是众生所做的分别,你大可把它当成名号,他们要叫你魔,那你就是魔。”
伏端量了啼野片刻,道:“他们说你将永远孤独,可你交到了我这朋友,那我猜,他们也说你生来没有心,因此你炼出了一颗灵窍。”
啼野盯了伏大半晌,竟然轻轻笑了,道:“我是不是让你太明白了?”
伏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