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愿全无挣扎,所以下坠是极缓的,冰冷的湖水钻进耳窍鼻道,带来刺痛,他的呼吸缓慢地被剥夺,宛如抽离他鲜活的生命。
听见自己愈发微弱的心跳,苍白俊美的青年仍未阖上双目,水终于得偿所愿,辗转过他薄如蝉翼的衫衣,入侵他的身体,他的肺魄。
传言人死之前眼前会走马灯,可他没瞧见旁的,也许他不算死透,不然怎会有后来?
楚愿死前在想,果然有情之
这沐辰发飙发到一半,神色又莫名其妙变幻一番,下垂的嘴角抿着上扬,不知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他轻轻地拍了拍楚愿俊俏的脸蛋,和颜悦色地说:“算了,跟死人计较什么呢。”
他亲昵的姿态宛如长辈决定小辈的终身大事:“我待你不薄,杀你也留你全尸,好若玉。”
拍了拍落灰的裤腿,沐辰直起身来,轻飘飘道:
“他在拖延时辰,动手吧。”
楚愿的双手并着,手掌边缘在青绿的土地上摩擦出鲜红粗粝的伤痕,麻绳依旧坚硬如初。
碎他的骨头。
楚愿还喘着气,发丝和薄衫都湿沉下来,他仰躺着,侧过脸望见两年没见的昔日友人。
那人一支腿曲着,另一只腿膝盖着地,两年不见,眼线勾得更为妖异,脑后还挽了一个发髻,插了流坠的簪花,笑吟吟地瞧着他,一绺鬓发自耳边垂落,说话的声线也更尖利,再找不出以前的影子,
“若玉,你叫我好找呢,这么怕我吗?都藏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楚愿光明正大地扭头瞧了眼,发觉方才泼他水的木桶,还是他自己削的。
两人走向他,于是他便被抬向水边。
他停下挣扎的动作,事实上他也全然无法动弹。
刀俎终为鱼肉,他不再是一呼百应的帝王,连反抗也无法做到,性命握在别人手中,即将行进至消亡的尽头。
幽茫的绿湖下,潮湿的不仅是水草。日光渐黯,平静的湖面溅出水花。
溺入湖中,天光在湖面上洒着,微弱地像寥落的月光。
看来他们已经洗劫过他和师兄的居所了。
想起贴身玉佩放在枕下没带出来,他不由心中忐忑,怕玉佩丢了,也怕师兄回来后再也瞧不见他了。
楚愿对不祥的预兆预感超乎常人,他心里七上八下,一筹莫展,只好拖延时间,寻求一线生机,“大人气量真是狭小,不过无心冒犯过大人,大人竟记恨我至今,还追到这儿,这才叫我刮目相看。”
沐辰冷笑一声:“无心冒犯?”
他锢着青年的下巴的力道用的更大,痛得楚愿不由嘶地一声,敛眉瞪他,心说沐辰真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