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过了八点,不见柳小春他们人影,李渝想了想,找到封页上柳小春的号码。
“李渝?”
“是我,就是看你们现在还没回来……”
“你自己不会做饭?”柳小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抓狂,“我屋抽屉里还有点压缩饼干你先拿去吃吧。”
李渝说:“……”
和想象截然不同,这是个陌生而荒凉的世界。
他完全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李渝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见过的最寒酸的楼也不过是燕郊的小平房,和宋庄相比,也显得舒适豪华得过分。
这里就像被命运抛弃了,遗忘了似的,看不到终点,看不到希望。
李渝筋疲力竭地走回房间,倒在方桌前,揉了揉眉心。
一瞬间,他有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他还顾不上琢磨柳小春非敌非友的态度,光是适应“蛮荒之地”的艰苦环境就已经耗尽了李渝的全部心神。
水泵怎么压?洗洁精在哪?不用洗洁精用面汤?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好像是皂化反应,他有点印象,高中化学老师课上提过。
可惜李渝在家从不洗碗。
好不容易勉强收拾完灶台,李渝憋尿快憋疯了,晕头转向地一通找,柳小春不知道哪去了,他也没人可问,直到拉开一道铁钉扎成的简易木板门,他愣住了。
竟然是直接通向外界农田的旱厕。
柳小春那边突然嘈杂起来,不耐烦地对电话吼:“李渝我没空跟你这废话,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拉倒。”
李渝心想你能拿我当个有用的正常人吗:“你们那怎么了?学校有什么事?”
“俩小孩打架,拿砖头把一个打出血住院了,现在在县医院做检查呢,哎,那个打人的呢,宋元去哪了?”
柳小春的注意
不知道是为他自己,还是为支教的环境。
抑或兼而有之。
李渝猛地吸了下鼻子,把初来乍到的陌生酸楚抛之脑后,坐在长条木凳上,开始写教案。
天色渐沉,光线变得昏暗,慢慢看不清字了,他就拧开台灯。
暖橘色的光线散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让人莫名其妙地沉静下来,李渝冷静地写了几十分钟,觉得大老爷们总伤春悲秋的挺没劲,暗想既来之则安之,他一个堂堂的北大光华高材生怕这群小屁孩做什么?
李渝:“……”
说实在的,他真的有点想念光华自带加热的马桶。
还有用不完的卷纸和烧不尽的香氛。
李渝觉得他这辈子的无语次数可能都在今天用尽了。
旱厕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满怀恶意地提醒他这个将要长住的地方是多么不合人意,灰败破旧,肮脏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