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后,催债的只要来家里走一遭,柔柔就会有预感似的哭闹,更是长期处在担惊受怕中。
甚至,有时连饭都没办法让她吃饱,饥一顿饿一顿的,但也庆幸柔柔足够傻乎乎,就算穷得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面,也要将这最后一口面,用调羹舀起来塞进他的嘴里,一口一个爹地吃喊得欢快。
他不由得开始想念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如此,便不必担忧往后到了让柔柔抉择爸爸还是爹地的那一日,柔柔该是如何的两难。
涂佐柘知道,她爱爹地,也爱爸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爸爸不爱爹地。
他的眼神淡去些许光芒,心疼得握着她幼小受伤的手臂,他的粗心大意总是照顾不好她,如今手臂受伤缝针的事情,尚未让她从肉体的痛苦中脱离,又因为他吐血入院的事情吓得懂事不少。
时钟走向三点一刻。
杜哲尚未从疑虑中走出,却见涂佐柘毫无征兆地将被子利落一掀,坐在床上昏昏欲睡,头部像鱼竿拉扯着湖中的鱼,忽然浑身一抖惊醒般下床,他只好立即隐藏在黑暗地角落之中。
涂佐柘坐在床边,似梦非醒地揉着眼睛,旁若无人地套上拖鞋直往阳台走去,收起几块汗巾又拖着步伐坐到柔柔床前,一边打哈欠一边熟练地替她擦拭汗液。
先是从脖子一圈一圈打转,再顺着脖子往背上拭去,不到两分钟便浸湿一条汗巾。
动作间,他也已经清醒大半,柔柔沉睡中的小脸,与沉睡中的杜哲更是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她的脸颊,真是一样的迷人,嗔怪道:“你长得好偏心,怎么就没一点点像我?”
“柔柔,你真是投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过她的手臂,轻轻在上面擦拭,自言自语道:“人果然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连样貌也是这种规则,知道长得像我不好,就不像我了。”
在替她翻身时已累得气喘不止,两只微微发抖的手互相按住,忍了一会儿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嘀嘀咕咕道:“你再大一点,爹地都要抱不住你了。”
凌晨淡蓝的天空,光亮微弱,下颔似有若无的温柔,侧颜顺着逆光缓缓下沉,刻画出温柔深沉的剪影,翘起的唇角透着不染纤尘的纯白,落入幕布的最下端,轻轻啄在宝贝柔柔的脸上,开始每日必备的无比虔诚的道歉。
“柔柔,对不起,我这个爹地,做得很不合格,从小就没有没有保护好你,还是爸爸好,对吧?”
从怀孕时,柔柔在肚子中便没得到良好的照顾,连三餐都没办法提供,甚至因为他背部受伤,导致早产将近一个月,从此身体便不如别的小孩强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