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沉默了。
燕熙猛地想起,自己早在五年前便设想过,原主是死在二十岁的,原主身体不好,就算没有那些人渣加害,大约也活不长。他僵硬地问:“便是在五年前,以我的身体,能长到及冠吗?”
周慈避开了燕熙的视线。
燕熙知道了。
他五年前的设想,竟是一念成真了。
而饱满,比寻常美人更添几分颜色。他心中清楚,这副皮囊其实经不了多久,缓缓地问:“先生不远千里赶来,到底在担忧什么?”
周慈敛色,徐徐地道出:“殿下先天不足,身体底子不好,少年时落水一次,差点要了命,之后又几场重病,伤着根本了。殿下在皇陵中的箭毒其实不难解,我当时给殿用的药虽不完全对症,但细心调理,也该有几成功效的,只须等我配出解药来,便能根治。可当时救急的药对殿下半分效果也无,虽然殿下后来说是自己不肯用药,但当时用的吊命的药,我是盯着殿下吃的,殿下也受不住。虚不受补到那种地步,底子实在太差,我当时也怕殿下等不到我配出解药那天,才仓促点头让殿下用荣。说到底,是我医术不精,不能救殿下于危难。”
当年用荣,是商白珩和周慈的心病,今夜在岳西的长风里周慈终于剖白了心思,他说完之后掩饰地抬手喝了口茶,用袖口拭去了泪水。
燕熙多年来对此事避而不谈,他看周慈笨拙地掩饰,体贴地不说破,也跟着举杯抿了茶,等周慈忍过去了,他才问出心中所想:“先生,你与我说实话,我是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么?”
“倒也不至于,毕竟今年遇到了小王爷,枯缓解殿下的荣,也为殿下的身体减些损耗。”周慈抓了抓头发,很为难地说,“殿下,我施治时犯了难,若是不化解荣,必然会接着透支殿下的寿数;可若是继续化解荣,失了荣的燃烧,许多病就会都找上来。殿下,如今又当如何选?”
而如今,他已经十九岁有余,离满二十岁还剩下一年多,加上荣的损耗,怕是时日无多。
无力感灌了燕熙满身,他沉沉地看向烛火,他一口气憋在胸腔
燕熙双眉微沉,陷入思考。
若在五年前,他还是会孤注一掷,他需要健康的身体去实现自己的计划;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挥霍自己的健康了。
燕熙在短暂的沉默里想到了所有把命交给东宫的人,然后停在了宋北溟。
宋北溟,宋北溟,宋北溟。
燕熙不敢去想若他早早离世,宋北溟又待如何。他心中像压了巨石,说话都要喘不过气来,轻声说:“若我爱惜身体,配合治疗,还有多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