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跪着,什么话也不肯说,”谢时观再一矮身,侧着向上,看向那哑巴失措的眼,“究竟是罚自己,还是气我?”
沈却连忙摇头,他没有想气殿下,他只是恨自己,缓缓抬起手来:“我错了……”
“五十鞭、一百杖……”沈却满眼的痛苦之色,而后继续比划道,“求您罚我。”
谢时观忽地抵撞上他鼻尖,何止是这样的罚呢?才发觉这哑巴背着他,悄悄再度潜入那间密室时,殿下还以为他同曾经的柃儿一样,只是这哑巴藏得太好了,把他骗得团团转。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将这哑巴的四肢都折断了,然后锁进暗房中去,要他从今往后,除了他,谁也见不到,只要用那崽子威胁他,这哑巴便不敢寻死。
着的糖饼朝他晃了晃,随后又遥遥朝他一笑:“是巷口那家,还烫着呢。”
自他回府后,便再没吃过这糖饼了,巷口那家的饼铺不知为何闭了店,远志去给他买过别家的,不知怎的,滋味就是不及这家好。
沈却不敢上前去接,那一瞬间,愧悔和疚歉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倒了,像是被人从脊髓里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几乎下意识地便朝着谢时观跪了下去。
殿下随即也俯身蹲了下去,把那两块糖饼递到他唇边,可这哑巴的唇却紧抿着,连看他一眼也不敢。
“不吃吗?”谢时观很轻地叹了口气,“这家铺主原要搬到永平坊同他小弟合开食肆去了,好容易才让本王劝回来的。”
为了从他这里讨一口饭吃,只能哀哀乞怜,比那瓦子里的小唱还要没有尊严。
好在殿下也只是想了想,只那一刻心念一动的恶念,就算这哑巴也是缪党埋在王府中的细作,那也是他栽了。
怨与恨是自然的,可他大概也没法因此便不爱他了。
“你再跪着,”谢时观忽然道,“糖饼和馄饨都要凉了,凉了就失了味了,你忍心叫本王吃那
殿下的劝,便是遣了几名亲卫,硬是押着那一家子,逼着人回来继续开饼铺,不过倒也给了些银钱稍作安抚。
面对这哑巴如此突然之举,殿下却表现得一点也不惊讶,就算沈却再迟钝,也该明白殿下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迟迟没拆穿他。
怪不得他分明记得昨夜是将密信藏到了箱侧,可晨起时却发现,这几封信竟跑到了他那身官袍底下。
沈却还当是自己糊涂了,他这些日子寝食难安,时有走神,记错这信的位置,也并不是不可能。
殿下故意将那信调换了位置,今晨的试探,想必也是在等他的坦白,可他竟然还在撒谎……这世上再没又比他更坏更卑鄙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