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二字,代表数十代先人以历朝出仕之政绩武功而铸就显赫荣耀。
而沈氏三百八十年忠君祖训,于沈毓章而言,却不啻于噬心之枷锁。
六年前国之北境风雨飘摇,他登第武状元,主动请缨北镇边疆,然而奉来却是提兵出南边道圣旨。
明堂拜将,皇帝亲自降阶授印与他,而他顶着这浩荡天恩,只得硬生生地压下腔热血。
出边前夜,他特意往拜恩师裴穆清,向其辞行。
“将军既与少炎关外晤,知她所图却未斩杀她,岂是真因奉旨不可滥杀?将军按兵多日不动,岂是真持长耗之策、冀望于军粮磬退兵?将军被朝中撤帅,金峡关内外五城守军因此哗变,将军又岂是真毫无办法抚平诸军、只能任由江豫燃入关收整麾下各部?”
迎着这三问,沈毓章缓慢抬眼,面色终于动。
戚炳靖却似看不见他逐渐转青脸色般,继续逼问道:“将军之怒意,是在于少炎不念与将军之故日旧情、不择手段地构陷将军、以计令将军与金峡关守军反降云麟军?还是在于深知二军之所以会有今日这局面,皆因自己蓄意纵容,放任少炎做出将军自己想做却不能做、想谋却不可谋之事?”
沈毓章向自持冷静克制与此刻心口磅礴怒火激烈地交撞着。
而戚炳靖则向他濒临爆发边缘怒火之上泼最后捧烈油:“‘沈氏’——三百八十年忠君祖训,令将军想反却不能反,只能借少炎之力谋己之志。而将军怒意之根源,正是做外人不可见之悖逆之举将军自己。”
年沙场宿怨,心甘情愿地襄助她起兵?”
“纸婚书。”
沈毓章闻言,陷入沉默。
他脸色无惊亦无动,似乎这并未过于出乎他之所料。
城头风大,将二人袍摆吹得簌簌作响。
裴穆清戎马生,至老亦是硬骨铮铮,然面对他时,竟语意宽和慰他道:“北边仗难打。陛下见不得沈氏英才落得个兵败下场,于是才有这
铁剑出鞘,鸣音铮铮。
弹指功夫,剑锋便已抵上戚炳靖颈间。
沈毓章脸色朔青,指节泛白,持剑却无语。
……
大平朝野文臣武将,谁人不慕沈氏门楣。
半晌后,沈毓章复开口:“她所谋之略远,自当不择手段。以她人换将军麾下众部兵马,确是桩好交易。”
那“不择手段”四字,难掩他对卓少炎此番以计逼反金峡关守军未泯怒意。
戚炳靖则笑。
“沈将军之怒意,是在少炎,还是在将军自己?”他问道。
“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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