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炎。”
他动了动,捉住她搁在他肩头的手。
大晋的这一场宮变,遍闻宇内,不论是大晋四境还是大平国内,皆有所传。只不过在众人眼中,只见这结果,未见其后之缘由与经过。
卓少炎低下头,发丝撩过他的脸,从他手中取过那封信报。
她阅罢,问:“你要出征。”
他的笑容已消,赤红的眼底竟生生凝出了一滴泪。
那滴泪不曾掉落。
那滴泪照着这一地的血路,照着殿外的铁刃寒光,渐渐被逼退,消失在他赤红的眼底。
……
大晋永仁三年五月二十日,皇帝崩于崇德殿,年十五。五月二十一日,庄宗第六子、永仓郡防御使戚炳永临朝登基,即皇帝位。上先帝庙谥曰穆宗怀皇帝。
四哥又有何值得臣效仿的?”戚炳永微微笑了,“说他狠,却还不够狠。若是真狠,他当年便该将陛下也杀了。臣,不做鄂王。臣,更不做任何其他人。”
“六叔,你……”
“陛下。臣同陛下的身上流的确是一样的血。陛下为了大晋,臣亦是为了大晋。陛下,莫要怪臣心狠。”
少年的瞳孔因惊骇而瞬间放至极大。
一道寒光在他眼底闪过。
谢淖点头。
她又问:“可要我相助?”
他缓缓一笑,手使了点劲,捏了捏她的手心:“一封檄文,便就够了。”
夕阳为戎州四野镶镀一层暖暖赤色。
谢淖坐在帐外,手中持报,凝神远望。
他的沉默,如岳不移,如瀑难断。
日已西沉时,卓少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跃下战马背脊,轻甩薄氅,径直向他走来。
那不移之岳、难断之瀑,在被她轻轻碰触过后,变得可移、可断。
他想要尖声呼救,可再也发不了声。
他的喉咙被一刀割断,在几瞬之后,热烫的鲜血从那道狠辣果断的伤口中喷溅出来。
少年大睁着双眼,双膝撞地,头颅重重地摔在殿砖上。
他的鲜血,沿着砖缝一路填漫崇德殿,铺成一条孤冷的道路。
戚炳永踏在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