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自东宫离去之前,她虽信口拒穿那典祭
黄波便爽朗笑,又问:“太子殿下可还好?”
她在马车里坐着发怔,半晌才答:“好。”
太子殿下……怎可能会不好。他掌攥天下,权衡众臣,这世间哪有事情是他算计不利用不成,又哪有人能敌得过他那深怀莫测帝王心术。
她闭眼,忽然觉得身沉累。
倘是这天下有谁能够比她爱他更多,倘是这天下有谁能够比她更愿负此佞幸宠臣之名,她情愿避位以让。
又要做什……倾心倾情,倾此身,倾此生,却还不够……辨不明他心道不出她意,想不通自己而又读不懂他。
她将头垂得极低,仿佛这样才能掩去她心底浓浓失意,只道:“殿下既是无言示下,臣便退殿。”然后飞快地对他行个浅礼,便赤脚跑去外殿去拾她裙裤官靴,胡乱往身上套,便推门走出去。
宫阶长长高高,阴影叠复,在夜色烛光下更显冷凄。
她不该这样。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以笑相迎,向不惊事,或有挑衅之行也多是顽闹之举,何曾如今夜这般动情动气、不管不顾地在他面前说出这任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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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后乃有诏下,正式谕宰执及文武百僚内禅、登基二典诸例,各班直定序既成,又有谕昭朝中上下,以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孟廷辉为太子登基大典之前导官。
举朝哗然自不必提,便连京畿诸路重府大县百姓们见到朝廷邸报后亦都是惊奇不已。
若依礼制,想孟廷辉无论如何也该上折谢拒此等恩典,谁曾想她三日后只上折谢恩,竟是毫不言惭地受这满朝举望之衔。
清议骤涌,两制重臣们愈发对她心生不满,多次当廷不齿与之为列、以表忿意;然未及半月,又闻御史台侍御史曹京被擢门下省左司谏、补孟廷辉右迁之缺,禁中有言道曹京此升乃为孟廷辉向太子所荐,且先后不见曹京举奏参劾孟廷辉目无纲礼之行,因是人人皆信曹京乃与孟廷辉党,而朝中新进入仕者更欲攀附孟廷辉以求荣禄。
是不是尝识他点点温情,她就变得如此不知好歹起来……摇头,又轻轻点头,眼角被风刮得有些痛,半丝湿意。
过宣德楼前北横门,就见黄波立马在候。
她随手乱挽发髻蓬糟糟,身官服襦裙也是不齐不整,路而来已受颇多宫人内侍们侧目以对,此时见黄波更觉不适,连眼皮都不曾抬下便上车,道:“回去罢。”
黄波催马,在外小心地问她:“孟大人,诸事可顺?”
她淡淡哼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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