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色苍夜如盖倾扣,压得他呼吸微沉。远处黄波一声“陛下”恰时传来,这才唤回他的心神。
孟府上下怯不敢言,目光直送他出府,然后才阖门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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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
尹清。
她倒也敢轻信别人,拿了那些信件就张鼓进伐,也不怕会着了别人的道。好在那尹清此次没有要害她的样子,但就冲这点,也让他无法对此人心生好感。
她入朝这几年间所历风云雨雪无数,可哪一事不是他能掌控的?她不论进退俯仰,全仗他一手拨揽,岂容旁人插手涉足?
她的小手犹然搁在他的左胸前,梦中指尖时而微微一搐,像是怕他会走,想要抓住他不叫他动似的。
他忍不住又去亲了亲她。
相信那些坊间流言,她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掘郝况的墓室?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些欲趁机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是一刻也不得闲,连这种话都能编得出口……他用手摸摸她的脸,试图让她清醒些,低询道:“什么?”
她无意识地拿脸蹭他的手心,好像小猫似的,轻浅甜香的呼吸吹在他的肌肤上,声音细弱蚊吟:“都是……都是尹清给我的。”
尹清?
他捧着她的脸,眉间微陷,“哪个尹清?”
她被人扰眠,颇不舒意,在他怀中翻动了几下,才又道:“进……进士科……”
虽然不舍,可却不得不走。
今夜七夕,他见她能笑得如此开怀,心中亦跟着霁明起来。他深知她自幼孤苦,只怕是二十余年来都不曾像寻常女郎一般在家与母亲姊妹们一道乞巧过;今夜能借着这七夕的日头、与一众女官们一道在城中顽耍,想必她是高兴极了,才会不管不顾地饮下这许多酒,醉得连“官威体面”都不在乎了。
放她起身时,她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却又转头沉睡过去。
他推门走出去,想起她曾对他说过的话,沉黯双眼中更似染了层墨。
倘是将来一日她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谁,可还会如当初所愿一般——陪着他,看他固江山,看他养百姓,看他致太平?
原本是还犹豫着要不要同他说实话的,却不料酒醉之时心防尽卸,一点儿都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一不留神就全“招”了。
他的手掌有些僵硬,又问:“尹清怎会有徐亭的私信?”
她胡乱摇头,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再也不动。
今夜出宫,他虽是轻车简丛,却也颇是难为了黄波等人,为了顾他声名而在内廷布了好些幌子,才一路随他出来,此刻怕也是在孟府内外候着等他,端惧他会误了明晨早朝。
他将她抱得紧了些,侧头亲了亲她,眉间陷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