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怔道:“花奴在这里么?”李旦道:“在,我引你进去。”
隆庆坊的五王宅原是李成器兄弟五人共住的,即便是最大的寿春郡王府,也不及太平公主府的五分之一。太平无须坐步辇,只随着兄长步行进去,过了二门就来到内院中,李旦却在一方小小荷塘前驻足不动,太平心里急得汤泼油滚一般,急道:“四哥怎么了?”
李旦回过头来,怅然一笑道:“花奴刚上了药睡下,他不敢见你,让我替他求个请。”太平登时嗔怒道:“你知道他这次做下的是何等事,就来替他求情?”李旦叹道:“花奴这次固然荒唐,但也是为了救凤奴才出此下策,他现在一身伤,你要罚他,也得等他伤好了不是?”太平急道:“我又不是为了打他!我有急事要问他……”她忽然看见李旦面上的惭愧之色,心中顿时大惊,用团扇遮住嘴道:“难道?难道四哥你早已得知了!”
李旦几乎不敢抬头,太平下意识退了一步,手扶着那池边的白玉围栏才站定身子,她望着自己的兄长久久不语,低声道:“四哥何时得知的?”李旦道:“去年十月,就是凤奴去教坊司那次,也是他们之间争风吃醋。”太平一顿足,颓然道:“你们瞒得我好苦!”她似是有些承受不住头顶骄阳,慢慢踱到池边林荫下,在一张用竹藤编织成的胡床上坐下,低声道:“四哥,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
李旦幽幽叹息一声道:“总是我私心作祟,以为我们这一辈人太艰难,便想让他们能稍许得些快活。”太平微微有些愠怒,她头一次对李旦说话语气略重,道:“四哥!你我是什么人,凤奴和花奴又是什么人,你纵容得他们享了这片时之欢,将来怎么办!二哥出事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李旦望着池中的数支荷花含苞待放,如同被雨水洗过一般干净明艳,荷叶下还藏着几只躲避骄阳的鸳鸯,那遍身的文采使得头上两簇白羽分外显眼。他想起乐府中“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一句,心中便是一痛,这世上有多少相互眷恋着的人,如他和他的妻子,二哥和那少年,三哥和她的元妃,妹妹和薛绍,生不能相依白头,死不可同椁而葬,连这一对鸟儿都不如。他怔了怔,道:“我也不知,但我总不忍心断绝他们这一丝指望。这些年来是我这为人父的失职,凤奴孤苦无依中将花奴当做了唯一依靠,生出这等事来,是哥哥对不住你。”他说着向太平深深一揖到地。
太平眼眶一酸,涩然笑道:“四哥,你我不必如此生分。我生的儿子我知道,花奴也不是省事的。成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