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简坐在床边低声道:“阿母不信么?”太平微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信,我的花奴长大了。”她将一方巾帕围在胸前,俯身去金盆中撩水,粼粼水光如同明镜,照着她青春不再的素颜,她稍稍有些失神,微叹了口气,伸手去将那幅图画搅碎。
太平同李成器薛崇简的车马下终南山,从延平门进入内城的明德门,崔湜从两侧门房中闪出,来到车边躬身一拜,他的脸色显得极为苍白,更兼身着公服,热的满头大汗。太平笑道:“澄澜?你来作甚?”崔湜狠狠擦一把被汗水蒙住的眼睛,冷笑道:“臣在这里等等看,若是公主当真不回来,臣便顺路披发入山。”太平微微蹙眉道:“你这是何意?出什么事了么?”
崔湜没好气地道:“今日早朝,陛下已搬下诏书,于下月庚子传位于太子,公主难道不知?”太平在骄阳下恍然遭了一记雷劈,怔怔道:“何时之事?”崔湜道:“昨日陛下下诏,太子上表固辞,吾等力荐不可,陛下一日九次派内侍催促门下省。我多次派人上山禀报公主,无奈都被守卫所阻,说公主不见外客。到了晚间宫门行将下钥,陛下威胁若是门下省不肯草诏,他竟罢黜所有宰相,自拟圣旨,我们四人不得援助,只得眼看着刘幽求草下诏书,今晨早晨诏书已经明发,大局已定。公主,臣想知道,可是陛下将公主软禁于山上么?”
太平的朱唇微微翕动,却说不出话来,她忽然觉得周围空气沉的烫的如同烧红的烙铁,让她喘不上气来。她的嗓子发干,奋力说出几个字:“不是。”崔湜顿足道:“那为何如此凑巧!陛下一向有事先征询公主,为何这次却独断专行?”太平艳红的指甲死死扣住车窗,她转头向后望去,见薛崇简与李成器坐在马上,望向她的目光尽是惭愧于忐忑,她眼前骤然一黑,狠狠咬牙握拳,努力从车中出来,厉声喝道:“来人,备马!”薛崇简忙跳下马来,讪笑着道:“阿母要做什么……”太平深深剜了他一眼,道:“我要进宫一趟,你和宋王回家等我。”薛崇简握着马鞭的掌心全是湿汗,有一刻他几乎犹豫,要不要就在这众目睽睽的城门下向母亲跪下,坦诚自己的罪过。可是他终于胆怯,底气不足道:“我陪阿母吧……”太平冷冷道:“不必了,把这次随我们上山的人都带回去——一个也不许走。”
侍从牵过马来,太平翻身上马,崔湜道:“公主要进宫面圣么?”太平冷笑一声道:“诏书虽下,他毕竟还没即位,这世上,本没有绝对之事!”崔湜深吸口气,他又一躬身道:“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