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养*恶,危及太上皇与朕,事发之后,姑母自知无颜见太上皇,已于今日在宅邸中自尽,朕赐她以公主礼安葬。”
薛崇简这几日来不敢去碰触的恐惧,终于被人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吐出,奇怪的是他竟未曾觉得如何可怕,如何痛心,反是那颗心慢慢地落了回去,向下滑得很深很远,如同那坠落的冰冷水滴一样,滑落进黝黑不见底的深潭中去,再也寻找不到。
皇帝道:“姑母虽被*人愚弄,但你对社稷的一片耿耿之心,朕早有体察……”薛崇简忽然喃喃道:“你快些。”皇帝被他说得一怔,随口道:“什么?”薛崇简的眼神茫茫然地望着墙角那一滴滴坠落的水珠,道:“是显戮还是自裁,你快些决断。不要审问,不要拖延,我什么罪都认。”他心中真的觉不出痛来,眼中亦干涩无泪,仿佛只是知道母亲的所在,反倒有了皈依的踏实,他不过是要快些去与她相见。
皇帝微笑道:“你想岔了。你对社稷有大功,朕自会保全你。非刘姓而王,天下共击之,朕虽赐你李姓,但这个王爵实在对你有害无益,就先革去吧。朕将你转迁蒲州别驾,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府邸,改一下规模便可居住了。”
薛崇简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并不全明白他话中之意,却也朦胧明白他不会杀自己,他展颜一笑道:“你不让人生,还能不让人死么?”那神情如孩童一般明净,便真如看到何种有趣的事物一般。
他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冷淡,倒是让皇帝心中不悦,他留下薛崇简,原是为了牵制父亲与李成器,眼见得他了无生趣的模样,倒是有些担心自己一转身他真的自尽了。他沉吟片刻,向身后的内侍一挥手,那内侍捧上一只托盘,盘上有一只金盅,在这暗中望去,内中酒浆亦是滟涟如血的凄艳。
皇帝道:“卿当远行,饮一杯去。”
薛崇简轻轻松了一口气,他拿起酒杯,忽然想起许久之前,有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在他要独自面对整个天地的残酷时,也是拿起一盅酒,道:“饮一杯去。”那时原也想好了,真的阿婆不肯原谅,就为那个人死了也是甘愿。清光到死也相随,原来到死也相随的只有清光。虽然是这样的寂寞,但知道他是好好的,便也不必挂念了。世事的无常,未必会给相思留多少余地,同生共死相濡以沫也须有因缘际遇,真的无路可走之时,便也只能放手各奔天涯,他已经从皇帝口中证实,那个人能够尚算光鲜地平安活着,这便足够了。
他抬头向皇帝一笑道:“如此最好,多谢。”他拿起酒盅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