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包裹,那颠簸之苦也缓解许多,似乎还有人在低声啜泣。他时兴奋地浑身发颤,那个梦境终于回来,段时光生生被他裁剪丢弃,他又回到花奴车上,花奴将他从回心院接出来。出入君怀袖,他心中默默念句,手动动,急着想抓住花奴片衣袖,呻吟着地唤声:“花奴……”
耳边传来个女子哽咽声音:“花奴在太上皇处。”他有些疑惑那声音陌生,慢慢睁开眼睛,此刻天已亮,微光从云母窗透进来,他看着张挂着泪珠女子面容。原来真没有谁能逆转光阴,若可以调头来过,这世间便皆是圣人,皆是团圆。
元妃抱着李成器哭半日,终于将他唤醒,却见他睁眼只望自己下,那热切目光竟慢慢转为失望,似是火焰烧尽,只剩下堆冷灰。她此生还没有见过比这更为彻底失望,比绝望更可怕,是先对人世存幻想,再被生生掐灭痛楚。如同看见繁花被雨催落,被黄土掩埋,看见个婴儿由鲜嫩生命变得老朽佝偻,终归于死亡。她被这眼神吓得打个寒战,切疑惑都忘问起,只是喃喃重复道:“殿下。”
李成器这次倒是清醒许多,眼睛想望望窗外,只是稍稍动,脑中复又阵阵昏黑,只得闭上眼睛,微弱地问:“这是何处?”元妃擦擦泪道:“进长安城,快到兴庆坊。殿下权且再忍耐阵,已经命人去请唤太医。”李成器才知皇帝是将自己送回来,心中稍稍松,父亲在骊山上纵然担心,也强过看到自己这副不死不活样子。他随即想到事,喘息阵急切道:“不,不能请太医,不能让人知道。”
元妃愣愣,却恍然明白:皇帝不愿让人知晓兄长受杖之事。她倒抽口冷气,急道:“可是殿下伤成这样,不延医用药怎行?”李成器道:“命人悄悄买些棒疮药来,你替敷上就是,求你,千万不要泄露此事。”他说得这句,元妃只觉胸中堵塞忧虑、痛楚、恐惧霎时都冲破血脉,化做泪水涌出,伏在李成器身上失声痛哭。李成器歉疚之下想要安慰她几句,却脑中发木身子疲乏,攒半天力气,也只得轻拍拍她手背。
李成器说得坚决,元妃到底不敢违拗他,回到府中命人悄悄开角门,让人拿藤床抬李成器进去。她在车上昏暗不清,也不知那伤到底有多重,进入灯火通明家中,但见李成器条裤子从腰下到膝盖,尽已被干涸血迹染成褐色,如同件铁衣和他血肉长在处。
她阵眩晕,扶着床榻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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