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旁忽地有人唤她。
如今这院子,不必通禀便能进来只有两人,覃照林与晁清。
她方才想事情想得专注,竟不曾觉察他二人已回来。
晁清目光落在绯袍与官印上,犹疑下,道:“刚才与照林碰上陛下侍卫阙无大人,他未避讳二人,已将陛下圣意说。”
苏晋“嗯”声,却没接着他话头说。
当年她离开都察院,曾无数次想重换这身御史袍,而今愿景已近在眼前,她却迟疑。
绯袍如烈火灼然,她尊之重之,敬之畏之,若夕穿上,岂可轻易褪下?
苏时雨幼时磨难重重,伶仃孤苦,此生幸得人,将她视为掌中珍宝,眼底明珠,心上月光,他为她夺天下,舍天下,倾尽性命为她风雨无间生命洒下万丈光。
她本不该是儿女情长人。
可若说此生有什能与她志并重,便是与朱南羡相守生心愿吧。
及屯田案卷宗全都送入苏晋书房内。
阙无再次拱手:“苏大人,末将原该留在蜀中,等您审完此案,护送您重返京师,但末将是陛下侍卫,京中军情紧急,不得不提早步返京。陛下已派人传下圣令,苏大人彻查屯田案时,这蜀中上下,无论是府衙还是行都司大小*员,均听您调遣,您若要回京,行都司自会派官兵沿途开道护送。”
言讫,带着两名侍卫,对苏晋再行个礼,退出去。
礼数周到且恭敬异常,不是对罪臣苏晋行,而是对左都御史苏时雨行。
阙无离开后,苏晋久立于院中。
过会儿,她问:“云笙,照林,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覃照林道:“俺能有啥打算,大人去哪里,俺跟着大人,保护大人就是。”
晁清笑笑:“在蜀地已住惯,等翠微镇案子结,或许回到翠微镇,或许换个地
不知是不是这世间万物都讲究平衡中庸之道,情若太深,缘就浅,拼命要厮守终生,到头来,还是天各方。
那日分别,她对他说,你之间岂在朝朝暮暮。
其实亦是在劝自己。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暮暮与朝朝。
日光更盛,流转在绯袍与官印,苏晋伸手触及其上。
天地风起,檐下株花树簌簌作响。
花树上,根左右分叉粗枝伸得极长,明明已背道而驰,像是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偏生却发出叶,开出花,迂回往复,纵横溯源,到末,交织得如火如荼。
殊途同归。
苏晋折返回屋。
屋中,绯袍搁在高台之上,朱色映着晖,明明极艳,却深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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