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轻轻走来,坐在床头,听着轻微鼾声,有些心酸。游历之前,他从来不曾打鼾,这得有多累,才会如此?
侧身躺下,凝望着近在咫尺安详脸庞,红薯轻声道:“公子,你是奴婢,只是奴婢人,不贪心,就天也很好。”
敦煌城昼夜如同两个季节,昼热如酷暑,夜凉如深秋。
徐凤年醒来时,房中只有他人,踩上靴子,有些饥肠辘辘,就去书案上拎起盏铃铛,摇晃几下。
有宫女姗姗而来,徐凤年用南朝语言吩咐道:“取几块地瓜来。”
至后背那大片细碎疤痕,徐凤年低声笑道:“前不久跟魔头薛宋官打场架,断她两根琴弦,她有胡笳十八拍,让吃尽苦头。现在想来心有余悸,果然见着那些个凤毛麟角指玄境高手,还得绕道而行才对。开始觉得她跳境入指玄,战力应该如端孛尔回回这类金刚境大致相当,可以尝试着过招,大错特错啊。三境就三教宗义而言,似乎无高下,不过在江湖上,境之差,还是会有天壤之别。红薯,你是什境界?”
红薯胸口摩挲着徐凤年,眼神迷离,体颤颤声颤颤:“既是伪金刚也是伪指玄。杀寻常人足够。”
徐凤年闻着天然如龙涎又如古檀体香,说道:“差不多。”
红薯哦声,率先起身离开浴桶,小心翼翼拿方绸缎布子仔细擦干净双手水迹,这才捧起堆洁净衣衫,上头叠放有件织工巧夺天工紫袍,竟是中原皇室袭紫金蟒袍。
徐凤年走出浴桶,走近端详,诧异道:“这是南唐皇室织造局蟒袍?怎到敦煌城?”
宫女听懂,又好像没听懂,
红薯笑道:“当年中原士子北逃,其中位织造局头目私藏这件蟒袍,私贩牟利给敦煌城里位权贵,后者又赠送给姑姑,其实有两件,手上这件是南唐国主本来要赐给位王爷,与公子合身熨帖,另外件黄袍,相对娇小玲珑,奴婢穿还差不多,公子来穿就太紧绷拘束。先试试看。”
徐凤年也没拒绝,在北莽你别说穿亡国蟒衣,就是私下穿上赵家天子龙袍,也没谁会吃饱撑着去弹劾。在红薯服侍下穿上南唐皇室紫金蟒袍,戴上紫金冠,头冠两侧各有锦带子下垂到胳膊上方。
站在面紫檀底架子大铜镜前,红薯眼神沉醉,痴痴说道:“公子不去做皇帝,实在是太可惜。”
徐凤年笑道:“试过,还得睡觉去,别糟蹋这件蟒衣。你也换身衣裳去。”
脱华贵蟒袍,徐凤年去房间,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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