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结账!”他把手里茶杯一扣,随手扔了半吊铜钱在桌上,步履匆匆地下了楼。
闵疏一路跟着人走,先是穿过了小胡同口,接着往靠近城墙根下的那一片低矮泥楼走去。
黑来砚侧身躲开杂乱的耕具,把自己掩在木柴后,他一双眼睛盯着前面的小院,屏住了呼吸。
“娘!”闵疏推开院门,低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一貌美夫人端着水盆出来,讶异道:“安之!”
庄都不是好人选,得找个闵疏没见过的人。
火势没有烧到茂广林的私塾,这是万幸。
梁长宁心知闵疏必然要去找茂广林,此时耽误片刻已然来不及,干脆让人去西街口的清风楼守着。
黑来砚一身布衣,坐在醉清风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店小二给他上了一壶铁观音,他舌头挑,喝着这茶味道不太好,把茶沫呸地吐了回去。
黑来砚不是张俭辛庄这样从小就跟着梁长宁的人,他出身江湖,家里从前是运镖的。他从小跟着镖局练得一身好功夫,天南地北地走了几年,什么好茶没喝过?只是后来家中变故父母出事,他只能跟着叔父讨生活,偏偏叔父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喜欢从江南等地倒卖妓子,黑来砚看不上他叔父,自己孤身打马去了塞北,几年前才遇着梁长宁,跟着他打了几场胜仗。
黑来砚细细打量那妇人,即便隔得如此远,他也能辨出那妇人的美貌,她和闵疏实在是像,闵疏比她多些清冷英气,她比闵疏看着更温婉柔和。
她把木盆往地上一放,卷起围裙来擦干净手,才上前把闵疏往屋里带,“你怎么来了!”
“文沉不知道我来找您。”闵疏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他扣着娘,不过是想拿捏我!”
陈氏手指紧了紧,说:“安之不必顾念着娘,娘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我怎能能弃母亲于不顾?”闵疏按住她的手
梁长宁千金买骨,只要能听他的话替他做事,他就能给出丰厚的价码。
黑来砚跟着梁长宁三年,觉得打仗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如今杀人也好,跟踪也好,只要是跟着梁长宁,他就不怕没饭吃。黑来砚不觉得这个任务是杀鸡用牛刀,反而还乐得轻松。
他捏了块茶点细嚼慢咽,余光死死地锁住了小胡同口。
不多时果然有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里头走出。那身影披了件雪白的披风,兜帽下露出半个消尖的下巴,他伸出手拢了拢领子,很快把下巴也藏进白狐毛里去了。
黑来砚掏出怀中画像扫了一眼,随即便将掌心大小的纸和着热茶一口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