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疏手指一顿,换了衣服出去迎他,说:“昨日深夜造访,实在是不该,看你睡下了就没叨扰,还叫你一个主人家早上来见我,真是叫我惭愧。”
“哪里的话。”陈聪笑起来,说:“鱼片粥,正好当早膳。”
陈聪这院子里还住这潘振玉和孔宗,他们二人蹲在木桥上撒饵喂鱼,水池里种了紫色的睡莲,已经冒了花苞。
闵疏侧身请陈聪进门,目光落在他的膝盖上。陈聪注意到他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撩起裤腿给他看,说:“潘明过替我在塞北寻了木匠,做了个能活动的假腿,穿上外袍遮住了就看不太出来,只是平日里还是轮椅坐得多。毕竟是硬木头,磨得皮肉痛,长老茧子也耐不住。”
闵疏收回目光,和陈聪对坐喝粥。他靠着椅背,手里捏着勺子,半晌才问:“我听梁……我听王爷说,老师也住在这里?”
他身后,说:“不叫你去我那里,你今夜不如去陈聪那儿将就住着,你知道那个院子……从前是裴三的,潘振玉和辛庄也住那里头,裴三的院子大,所以隔了偏院出来给老师住,偏院好几间厢房呢,你不想挨着我,挨着老师也不行?”
话到此处,闵疏也只好冷着脸点头。他鼻尖上有灰,穿着单薄的寝衣,锁骨上还有擦破的红痕。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偏偏他又一副清冷孤高的样子,直叫人想把他扛起来带回家好生洗干净了扔到床上去抱着睡。
梁长宁忍了又忍,才没伸出手去替他擦灰。
陈聪的院子里没有太多丫鬟,只有两三个小厮常常伺候着。这些人是梁长宁拨过来照顾茂广林的下人。
茂广林老了,孔宗既担心陈聪的腿,又念着茂老年老多病,常常两个院子跑。这院子全是些男子,洗衣做饭是样样不会,有时候没热水泡茶,就从水缸或井里打一瓢生水将就喝。
他又接着改口道:“王爷跟我说,他将茂阁老接到大人这里来了。”
陈聪有些意外,喝了口粥问:“闵大人是茂阁老的学生?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茂阁老对我恩重如山,孔宗说茂阁老年龄渐长,身子骨不如从前,王爷叫他多照顾照顾。可
茂广林搬过来后,每日都要泡茶煮药,梁长宁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拨了人手来。
孔宗还替陈聪讨价还价,丫鬟小厮的月银一概从长宁王府出,梁长宁家财万贯,养着他们也不过是小钱,便也点头应下了。
闵疏洗漱完上床时,院子里的人都睡了,次日天亮,才有人来敲门。
小炉子点火,砂锅里煮着鱼片粥,香气扑鼻。
陈聪站在门前,见闵疏隔窗绾发,扬声说:“闵大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