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在那场让肃宗几乎丧去膝下所有子嗣的叛乱之后,这个疯狂的帝王,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那即是他唯一的希望。
——于是,一纸召令,我与严旻前世的悲剧,就此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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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宗恨文妃,更恨老景王。这个被他忽视的、昔日如同哈巴狗一般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居然和他的女人一起,将他耍了整整二十三年。
哪怕是我死在他的眼前。
于是悔和恨都只能深埋在心里,如同一块无法剜掉的腐肉,在每日每夜都折磨着他,他甚至只能在梦中反刍痛苦。
我听见严旻泣不成声地对我说:“……哥哥……对不起……你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那个药被换掉了……我从来没有想杀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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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残忍的真相终于尖啸着向我露出狰狞的面目。
轻轻贴在他的胸口上。
我感到严旻的心脏正虚弱地跳动着,那是他几乎要耗尽的生命力。
然后是水渍,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严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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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二十三年过去,文氏和老景王都早已逝世,只留下肃宗,独自守在
——严旻根本不是老景王的儿子,而是肃宗的血脉。
肃宗与从他长兄手中夺走了一切,皇位、性命,还有一个女人。
那便是五皇子的“生母”,废妃文氏。
肃宗与文妃的恩怨已不可考,我只知道,文妃恨肃宗入骨,甚至不愿自己的孩子在宫中,成长为肃宗那样六亲不认的孤家寡人。她生严旻的那个晚上,孝恭仁太后薨逝,宫中的纷乱给了文妃偷梁换柱的机会。于是她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老景王,又从宫外换回了一个孩子。
老景王这个在肃宗还是皇子的时候,忠诚地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愚钝而不起眼的跟班,却为了文氏,冒着杀头的风险,终生未娶,将他人的儿子视如己出,抚养长大。
严旻紧闭着眼,垂着头,我只能看见他苍白瘦削的脖颈上突出的骨节。可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严旻的泪水是湿热的。
接着,我听见了他的哭声。
严旻看起来太痛苦了,这种痛苦摧毁了他的身躯和精神,甚至他的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不成调的,细微的,可这哭声似乎能穿透我的躯体,直直地刺向我的心口深处,让我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严旻的绝望。
在我死后的五年里,他是大齐太子,是一国之主,他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像过去那样,抱着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