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钱而已。
在越风楼甚至买不到一杯迎春酿,落到百姓身上,就是难以逾越的重压。
萧亦然要开口,肩头突然涌上一阵钻心的痛。
他一时说不出话,不得已冲张之敬摆了摆手,闭眼缓过这一阵剧痛。
“王爷的伤……”
自沈玥登基后,萧亦然重开秋狝,朝廷绝没有哪个宗亲朝臣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征海户,想来这家人是被乡绅霸占了田产,又不敢声张罢了。
张之敬令弟兄们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放在妇人的脚下。
“莫等你男人了,带着孩子回娘家,讨个好生活罢。他回不来了。”
说罢,张之敬带着一干人出了低矮的破屋。
走到街尾处,身后才传来一声悲恸的哀嚎。
无处可避,只能将女儿的脸捂在自己怀里。
张之敬招呼了众人一声,收了刀蹲在妇人的脚边,清了清嗓子,尽量平和地问:“你家男人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任何东西。”
妇人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两磨得发亮的银锭。
张之敬:“他就留给你一两银子,就走了?”
妇人点点头:“他往常在海子桥抗大包的,没有犯过什么事情的。”
张之敬担忧地看着他惨淡的面色,透明得没有半点气血感,整个人像是比外头三九的冰雪还要寒凉,却又识趣地低下头,没再多问。
方才门房没有放他进来,想必就是在料理萧亦然的伤情。
他现下虽然已经退出朝堂,但毕竟掌政多年结怨无数,何况前几日秋狝才肃清了一大批贪渎*员,朝野上下想要借机趁他病、要他命的大有人在。
只是一声。
很快便被嘈杂的叫卖、喝骂、泼水油烟的声音盖过,没入泥尘。
……
“严子瑜只用了一两银子,便收买了这个线人的性命,做这一去不复返的营生?”萧亦然问。
张之敬点头:“是。贫苦人家,一两银可买二石米,吃一年有余。不算少,也不至招人口舌是非。”
“他从前去过南海子没有?”
“去过的。我们从前是海户,后头赶上了官府征地,才来了中州。”
张之敬眼眸微眯,神情严肃道:“朝廷要征海户的地,每家每户都偿了银子的,你们怎么连个新屋都买不起,就住这儿?”
妇人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那女孩儿憋了许久,借机从她娘亲怀里钻出来,大声说:“哪个给银钱了?还给爹爹的腿打伤了!每日下工回来都疼的要命!”
“阿囡莫要乱讲!”妇人拍了一把女孩儿的头,赔笑道,“都是官老爷的事,我们哪里晓得有什么偿银,不杀了脑袋就是偿银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