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推着萧亦然,停在奉天殿前开阔的空地上。
奉天殿上承檐庑殿顶,受百官朝贺,矗立在严冬的寒风中,宫门巍巍,气势恢宏,让人心生肃穆。
往
沈玥抬头看他:“那仲父要怎么说?”
……
萧亦然看着他灼热的眼神,沉默无言。
他斟酌了许久的言语,说重了怕勾起沈玥不应有的心思,说轻了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分量似乎并不足够。
热烈鲜活的活着,和遍体鳞伤的活着,都是活着。
萧亦然无语:“……陛下哪来的脸说这事?”
沈玥“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亦然犹豫了片刻,方才说:“臣方才所言万世之功绩,都是史书虚名,陛下今日所见,却是实打实的众生相。
人命不该是拿来算计的东西,陛下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冷静无情的执棋布局之人,却不曾想,自己也入了局。
国将不国,民难做民,仗义执言反被其伤,蝇营狗苟高坐明堂。
方百计地用手段、使权谋,算计阁老,诸方辖制出一个任卓来挑头说话?”
萧亦然道:“元辅固然有守成之功,但陛下要走的是中兴之路,此乃万世之功绩,怎能同日而语?”
沈玥愤愤道:“守成也不该无原则、无底线!天下人都被这班人守没了,朕这个皇帝还做不做了?
朕早说过,朝廷之争就只能限于朝堂之上,万事当以百姓为重,朕又不是先帝爷,这般畏首畏尾地怕四大家做什么!”
即便是当着朕的面,这些人也敢万般阻挠,朕倒不是气他们拦着,朕知道他们素日是怎么看朕的,朕被气一气,顶撞两句都无妨。
但后者的苦,他受过,且一直在受着。
他不想让沈玥也经受这样的苦处。
于是,他朝沈玥伸出手。
“陛下同臣一道去个地方罢。”
*
——世道晦暗至此,陛下的心冷了。”
“嗯。”沈玥趴在他膝上,默了半晌,没有言语。
“朕其实……只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总归是要有人来当这个恶人的。朕还记得仲父是怎样说的,所以倘若再来一次,朕还是会如此做。”
萧亦然怔了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对逝者,臣那样说,是要令其死而无悔。但对陛下,臣并不想这样讲。”
可内阁朝廷尚且如此,朕真不知那些山高皇帝远的九州他处,这些年被埋葬在无声中的千千万万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
萧亦然沉默了片刻,“庄学海将先东宫的仁政爱民之道,对陛下教得很好。”
“仲父也教朕了。”沈玥拿脑袋蹭他,“仲父教得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