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身盘旋,龙首咬龙尾,九艘大舟在一片欢呼热闹的声音中,接连现身。
礼部奏起大乐,驱象起舞。
萧亦然微微蹙眉,低声道:“牵引船怎么多出一艘?”
周遭鼓乐大震,人群喧闹,袁钊仔细他的伤情,紧随在他的身边,敏锐地捕捉到他这声提醒,下意识地在你推我搡地人群里定神向下望去。
逍遥河自河北境内起源,入中州后通联护城河与南北通扬大运河,城外拓宽疏浚,吊桥收起便可行巨船。
萧亦然站在城门上,远远地望着礼部带人收挂起吊桥,驱九匹仪象披金挂彩地候在河边上。
袁钊凑在他身边:“中州的城防全都是些虚把式,就说城门前这道大河,支流一直通着内城,来个三五百号通水性的好手顺着河道潜进来,这几十米的城门岗楼通通都是白给!”
“水师只在江北、浙安两州,朝廷知道漠北没有通水性的好手,不必防备。”萧亦然没有回头,手抚在城墙平滑细腻的砖石上,“中州百年未经战火,漠北没有一寸这样平整的城墙砖。”
“要我说还是咱们守得太好!叫他们把咱当成了贼来防!”袁钊愤愤不平。
征哥儿正撒摸不到法子去讨人家的好。”
袁征委屈:“得罪四大家的事,我……不想牵连他,才没透底的……”
“该!”袁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千里迢迢下江北给你送信,要真有什么干系也早担了干系,你却连实情也不吐露半个字!要是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袁征愣在当场,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有这样严重?”
“……”
“宝船来了!”
岗楼上的城门卫一声高喝,压住了下方喧嚣的人群,人们踮起脚纷纷望去。
河天连接处拨开云雾,仿佛自九天云霄坠下翻滚飞扬的巨龙。
一艘巨大的宝船自烟波水雾中缓缓现身,高桅挂红缨,上直冲霄汉,下凡间而来。
人群中轰然爆发出阵阵欢呼。
前头两人头也不回地将他丢在人群里。
浪里淘沙的大舟入城,是每三年一次中州城里最热闹的稀罕事,又恰逢年节,冬歇无事的人便都会聚在逍遥河边一路跟着船看热闹。
四五层楼高的大舟顺着码头流进来,前头八排十六艘小船拉着龙首缓缓现身,这样恢弘壮观的场面只消看过一回,便终身难忘。
待到上元节的灯笼一起,名动九州的琼华夜宴便在这九艘大舟上拉开帷幕。
此时距龙舟入河还有些时间,临街的茶楼小巷便已挤满了人,三人因是临时起意,提前也不曾预定高处雅座,便随着人流一道挤上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