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绪言说:“先前为陪同甚儿空闲日,回宫时銮殿送来折子就已叠几摞,殿下从那时起便是刻未歇,今日沐浴想是又在劳神苦思,才会险些晕厥溺水,怎也不后怕?况且烛光本就晃眼,都看不清,殿下还要看吗?”
阮青洲确实疲累,斟酌片刻,也就合起折子放在旁,说:“也不多,那便明日再看。”
奏本方才离手,段绪言便起身替他撤下靠枕,理着被褥。阮青洲侧躺下来,汤婆子也还靠放在手边,指尖便习惯性地往布袋上豁口处摸,却抚到些凹凸不平线头。
他仔细地看眼,本该是破口地方已被针线缝得紧实,只是那人绣工青涩,补得笨拙,线脚歪扭着都要缝出朵不像样花儿来,阮青洲看得失笑。
“何时补?”阮青洲问。
。
“由你胡来,怕是年后你都敢到御前撒欢。”
段绪言轻笑,抬指压下盖面折子,道:“所以在殿下眼中,奴才原是这般不知分寸、不顾体面之人?”
“你觉得呢?”阮青洲眼中露笑,只收手回来,继续低眸看着奏本。
着实祥静,段绪言靠在榻侧,颇有意味地端详他片刻。
段绪言笑笑,将枕侧奏本搬回桌上,应道:“红苓姑姑年初时被提拔至尚食局任司膳,奴才这两日趁着叫膳时,特向姑姑粗学点针线,补得不好看。殿下且先将就着用,改日奴才请姑姑重新补过。”
“不用,这样就挺好。”阮青洲静躺着,看着缝补处蹩脚针线,又渐渐笑开来。
段绪言靠站桌
“除却听学议事外,殿下成日都将时间花费在这些奏折上,可奴才瞧这折子上方都有陛下批阅时留朱红标记,既是已阅过折子,奏报又都是无关紧要琐事,殿下何必为此劳心?”
阮青洲缓声应答:“这些折子看似荒诞无稽,谈天说地,但其中不乏有真正汇报民情,虽平淡琐碎,读到时却也能为四方无虞而感到心安。父帝是想教导,理政应当事无巨细,另外,他也不希望再将心神分散到旁事件上。”
旁事,自是指查案事,阮誉之每日将大叠折子送来,便是要阮青洲无暇顾及那旁,但无暇顾及不代表不会去想,如此分心才让人伤神。
阮青洲暂游会儿神,眼底字都飘忽起来。倏尔只手掌往纸面遮来,恰好占大片视野,阮青洲这才缓缓朝榻侧看去。
光影反将那人眉眼衬得冷,却是种带着野性冷,透着股不容逆抗强硬,阮青洲恍惚几瞬,却又再寻不到半点痕迹,只从他眼中看到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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