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不减,梁奉拖链大笑,拾来地面碎玉,捧至手心拼凑。玉片几下划破指节,掉进铺地的干草里再寻不见,再又摸见裤头处遗漏的溲水,他看着一双满是污秽的手,自嘲着苦笑,笑至哽咽,却听牢门铁锁被人卸下。
梁奉自散落的发间看去,段绪言默然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不知名的宦官。梁奉觉得眼熟,多瞧了几眼,方才认出这人正是自己身侧的家奴。
家奴缘何扮作宦官模样,还与严九伶一同前来?梁奉心觉奇怪,静看两人,却见那宦官手捋拂尘,一甩尘尾,靠在了臂上,这惯常的动作直叫梁奉心头发颤,他正要打量,却听那人亲昵叫道:“义父还没认出我吗?”
毛骨悚然的一声,梁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只见张遥轻轻地搓了搓脖上贴合的假皮,慢声道:“义父久病不愈,多日嗜睡,没觉得奇怪吗?我在义父身侧陪侍了这么久,不承想义父在高位上风光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不够谨小慎微啊。”
笑容沉下,双眸忽而变得冷酷,张遥吹起火折子,正将一团纸燃起,梁奉见状就要出声大喊,忽被扼喉,燃纸便已塞入口中。
自会倾向太子那方。”
梁奉后知后觉,在愕然中渐渐失了底气,软下脊背,跪坐在地。
阮泊文缓缓倾身,沉声道:“为了一个流民就能忙得左右不分,掉进别人的圈套里却还沾沾自喜,公公太高估自己了,现今十二监都已不在你手,你于我,又有何用?”
阮泊文沉默退后,就要走时,梁奉猛然回神,自牢柱间伸出双臂紧攥他的衣摆。
“晟王!晟王!”
嗓子被烈火一灼,梁奉赤红着眼挣
梁奉拖着铁链,颤颤地取下扳指举至眼前:“王爷您看,你我为盟的信物,如今还——”
衣摆经人扯回,扳指随之脱手,落地俱已碎开。
“权阉当道,我自能收为己用,但权阉误国,我也可以当做从未需要过。”阮泊文冷冷地拂去衣上浮尘,端正衣襟抬步离去,却听身后那人喊来。
“阮泊文!你苦学阮青洲的仪态,学他神情,学他谈吐,却永世学不到他半分精髓!自生来便活在自己兄弟阴影之下的一个赝品,怪不得无情,怪不得寡义,纵是帝王家锤炼成的一把精品刀剑,也终生成不了一个带着血肉的人!阮泊文,你在皇帝眼中从来都不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你尝不到舐犊之爱、兄友弟恭,即便能争得储位,你也只会是他用来巩固江山的一件兵器,一件兵器而已!”
梁奉仰天大笑,将铁链拖得乱响。阮泊文双目森寒,被此话刺痛脊背,也只停步片刻,便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