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洲还是好安静。段绪言转腕绕起红绳,牵来他的手,躺下时抬臂搂过他腰间。
没想到这么冷。段绪言自搂抱的动作开始打颤,渐渐蜷身依偎在旁,哑了声。
“青洲……”他低声唤着,抬首却在烛光间瞥见阮青洲颈部未能遮全的尸斑,眼眸一热,也只呵出口热气倾靠上前。
“你真好看。”
他絮絮道念着启程回皇城的打算,又讲到想在关州修建寺庙或是道观,再把罗宓阮誉之谢存弈的墓陵迁来……乍一想,他还欠着很多事没做,他一一细数,末了时问青洲要不要等他。
布帕拭过腕上割开的血口,再顺掌心揉下,不厌其烦地擦了一遍又一遍。阮青洲安静得像睡着一样,葬仪师替他梳理鬓发,还原了面色,最终段绪言接来口脂替他点了唇,新衣用的是最干净的红绸。
段绪言从没见过身着吉服的阮青洲,才知红色远比青白更衬他。
半红半白的喜堂就设在关州,珵王府邸。段绪言一人拜了天地,对着无字牌位拜了高堂,转身对着薛赈再拜时,手间一道红绳连着座椅上的阮青洲,系了两只金铃,招魂般地响。
薛赈远站雪中观礼,不曾言语,亦不阻拦。
段绪言寻过死,刀入皮肉时一声不响,薛赈年后来访,来时他已流了半身的血。那时段绪言还在满地冰冷的血红里抱着阮青洲,绝望之余见到薛赈深沉又担忧的眉眼时也才明白,原来阮青洲对于彻底离开他这件事,蓄谋已久。
青洲没答。
段绪言也沉默。
那晚冬雪远比先前凛冽,流过血的地方都成一片霜白,段绪言一夕之间判若两人,自愿回宫面圣,从此亲率戎马远赴边境鏖战,再得军功时,又借程望疆之手顺利笼络人心,得薛赈相辅重掌关州事权。
他利用段承的心虚和愧怍为柳允和柳芳倾求了
明明那么痛苦厌世,也要陪他养伤,然后撑到薛赈到来的前一天,等着府邸无人时悄声无息地在夜里走掉。猫喂得很好、他的伤势也顾得周全、连寻死和自虐的机会也都让薛赈给阻断了。
他的阮青洲,连死都在考虑他。太傻了。
段绪言抓了把红雪攥在手心,融后阮青洲的血都风干在指缝里。他看着手间发黏的红褐色,像是崩溃了,却又冷静得有些过分。
不再寻死觅活,他顺从地依着周问养伤,紧密筹划了一场冥婚,在礼成后抱着阮青洲保全未腐的尸身入了洞房。
他铺被垂纱,抚平阮青洲的衣摆,说起薛赈对他们的认可和默许,又读着阮莫洋自迂州平安山捎来的家书,翻页时带起手间红绳,铃一响,他便忽然觉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