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甫家乡遭匪祸,很受些损失,因此他心情不好,在有些事情上,近于躁急;譬如他和伯翁争执两件事,公债交割账目和朱吟秋押款,本来就——”
李玉亭在这“就”字上拖下,用心观察赵伯韬神色;他原想说“本来就是小事”,但临时又觉得不妥当,便打算改作“本来就总有方式妥协”,然而只在这吞吐间,他话就被赵伯韬打断。
“喔
浑身异香女人早就笑吟吟地袅着腰肢出来。大幅雪白毛巾披在她身上,像是和尚们袈裟,昂起胸脯,跳跃似走过来,异常高耸乳房在毛布里面跳动。张小圆脸,那鲜红嘴唇就是生气时候也像是在那里笑。赵伯韬微微笑着,转眼对李玉亭尖利地瞥下,伸手就在那女人丰腴屁股上拧把。
“啊唷……”
女人作态地娇喊。赵伯韬哈哈大笑,就势推拨着女人下半身,要她袅袅婷婷地转个圈子,又个圈子,然后用力推,命令似说道:
“够!去罢!装扮你罢——把门关上!”
仿佛拿珍贵珠宝在人面前夸耀番,便又什袭藏好似,赵伯韬这才转脸对李玉亭说:
“怎?玉亭!吓,你自己去照镜子,你脸红!哈哈,你真是少见多怪!人家说姓赵爱玩,不错,喜欢这调门儿。办事就要办个爽快。不愿意人家七猜八猜,把当作个有多少秘密妖怪。刚才你进来看见这里有女人。你眼睛不好,你没有看明白。你心里在那里猜度。知道。现在你可看明白罢?也许你还认识她,你说不好?
西洋女人皮肤和体格呢!”
忽然收住,赵伯韬摇摇身体站起来,从烟匣中取枝雪茄衔在嘴里,又将那烟匣向李玉亭面前推,做个“请罢”手势,便又埋身在沙发里,架起腿,慢慢地擦火柴,燃着那枝雪茄。他那态度,就好像点心事也没有,专在那里享清福。李玉亭并不吸烟,却是手按在那烟匣边上,轻轻地机械地摸会儿,心里很在踌躇,如何可以不辱吴荪甫所付托使命,而又不至于得罪老赵。他等候老赵先发言。他觉得最好还是不先自居于“交涉专使”地位,不要自己弄成显然“吴派”。然而赵伯韬只管吸烟,言不发,眼光也不大往李玉亭脸上溜。大约五分钟过去,李玉亭再也捱不下,决定先说几句试探话:
“伯翁,昨天见过荪甫?”
赵伯韬摇头,把雪茄从嘴唇上拿开,似乎想说话。但伸手弹去烟灰,重复衔到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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