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刘小姐,你说阿眉呢?”
冯云卿很冒失地打断了刘玉英的话,他那青黑的老脸上忽然有些红了。刘玉英看得很明白。她立即得了一个主意,把冯云卿的衣角一拉,就凑在他耳朵边轻声说道:
“老伯不知道么?妹子有点小花样呢!我在老赵那边见她来。老赵这个月好像又要发这么几十万横财!我知道他,他,——嗳,可是老伯近来做‘多’么?那个——”
忽然顿住了,刘玉英转过脸来看着冯云卿微笑。她只能挑逗到这地步,实在也是再明白没有的了,可是冯云卿红着脸竟不作声。他那眼光里也没有任何“说话”。他是在听说眉卿确在老赵那里这话的时候,就心里乱得不堪;他的希望,他的未尽磨灭的羞耻心,还有他的患得患失的根性,都在这一刹那间爆发;刘玉英下面的话,他简直是听而不闻!
“老伯是明白的,我玉英向来不掉枪花,我也不要多,小小的彩头就行了!”
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她那已经有六成干的纱衣这时一身急汗就又湿透。立刻那惊扰也过去了,“市场”继续在挣扎,在盘旋;人们用最后的力量来争“收盘”的胜利。何慎庵回过脸来看着刘玉英笑道:
“刘小姐,面熟得很,也是常来的罢?你是看涨呢看跌?
我是看涨的!”
“也有人看跌呢!可是,冯老伯,你做了多少?可得意么?”
“不多,不多!三个人拼做廿来万,眼前是不进不出,要看这十天内做的怎样了!”
刘玉英再在冯云卿耳朵边说,索性丢开那吞吞吐吐的绕圈子的句法了。这回冯云卿听得很明白,然而因为跟上文不接气,他竟不懂得刘玉英的意思,他睁大了眼睛发楞。他们的谈话,就此中断。
这时“市场”里也起
“阿是做多?”
“可不是!云翁算来,这六个月里做‘空’的,全没好处;我也是这个意思。上月里十五号前后那么厉害的跌风,大家都以为总是一泻千里的了,谁知道月底又跳回来——刘小姐,你听说那赵伯韬的事么?他没有一回不做准的!这一回,外场说他仍是多头!”
何慎庵说到后面那几句时,声音很低,并且伸长了脖子,竟把嘴唇凑到刘玉英耳边;这也许是为的那几句话确须秘密,但也许为的刘玉英那一身的俏媚有吸引力。刘玉英却都不在心上,她斜着眼睛笑了一笑,忽然想起她的“零碎拆卖”的计划来了。眼前有这机会,何妨一试,而况冯云卿也还相熟。
这样想着,刘玉英乘势便先逗一句道:
“嗳,是那么一回事呢!不过,我也听说一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