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厂门四五丈远,是那茧子间,黑魆魆排洋房。朱桂英刚跑到这里,忽然道闪电照得远远近近都同白天样。个霹雳当头打下来,就在这雷声中跳出个人来,当胸抱住她。因为是意外,朱桂英手脚都软,心是卜卜地跳,嘴里喊不出声。那人抱住她已经走好几步。
“救命呀!你——”
朱桂英挣扎着喊,心里以为是屠维岳。但是雷声轰轰地在空中盘旋,她喊声无效。忽然又道闪电,照得远远近近雪亮,朱桂英看清那人不是屠维岳。恰就在这时候,迎面又来个人,手里拿着避风灯,劈头拦住喝问道:
“干什?”
这是屠维岳声音。抱着朱桂英人也就放手,打算溜走。屠维岳手就把他揪住。提起灯来照下,认得是曾家驹。屠维岳脸色变青,钉他眼。缓慢拖着尾巴雷声也来。屠维岳放开曾家驹,转脸看着朱桂英,冷冷地微笑。
也许为那响雷,但也许为朱桂英那回答。他皱着眉头对王金贞使个眼色。王金贞点着头做个鬼脸,就悄悄地走出去。朱桂英立即也站起来。可是屠维岳拦住她。
“屠先生!你要干吗?”
“你不要慌,有几句话对你讲——”
朱桂英脸又红得像猪肝样。她断定是吊她膀子;在从前屠维岳还是小职员时候,朱桂英确也有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惹厌,可是自从屠维岳高升为账房间内权力最大者以后,她就觉得彼此中间隔重高山,就连多说几句话,也很不自在;而现在这屠维岳骗她来,又拦住不放她!
“不要听!明天叫到账房间去讲!”
“你不肯说,也不要紧,何必跑!
朱桂英看定屠维岳脸回答,也就站住。屠维岳冷冷地微笑。
“你不要慌!同女人是规规矩矩,不揩油,不吃豆腐!就要问你,为什你不愿意升管车?并没有什为难事情派你做,只要你也帮们忙,告诉,哪几个人同外边不三不四人——**党来往,那就行!也不说出去是你报告!你看,王金贞也打发她避开!”
屠维岳仍旧很客气,而且声音很低;可是朱桂英却听着就心里跳,脸色完全灰白。原来还不是想吊膀子,她简直恨这屠维岳!
“这个,就不晓得!”
朱桂英说着就从屠维岳身边冲出去,直跑。她还听得王金贞在后面叫,又听得屠维岳喝声,似乎唤住王金贞;可是朱桂英头也不回,慌慌张张绕过那丝车间,向厂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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