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龙明传,他不住这?
汉子想了想,哦,你说龙大爷,他把房子转租给我了,里面有一间屋子是他的。
我能进去等他吗?
汉子踌躇起来。他那屋锁着呢。而且他也不常回来,要不你去医院找他吧?
小虎没去医院,他在市里转了转,一个人吃了顿火锅,点双份毛肚,双份
了韩国整容,就像理发师没法给自己剃头一样,整容医生也很难出手给自己缝脸;太平间晚上少了一具尸体,东找西找找不到,值班人员都打算作为事故上报了,尸体竟然又回来了,尸体上的头发不翼而飞;有位高干已经靠机器维持了三年,家属早就不来探望了,只是不同意拔管,老头子在名义上还活着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上次医护给他擦身,喊我去搭把手,那个前列腺肥大,都快耷拉到这了。”龙爷比划了一下膝盖的位置。老干部上面吊一只盐水袋,底下挂个尿袋,两个袋子长得几乎一样,就一个里头是白水,一个灌的是黄水,上头冷的滴进去,底下热的漏出来。“手像个柴火棍,个尿袋摸上去还是暖和的。你说,人活到这分上,再有钱还有个屁用?”
龙小虎出狱之后回过一趟家,他说的家,其实是龙爷租来的房子。离医院不太远,老房子瘤子一样挤在一起,道路曲里拐弯,几年前这里就说要拆迁,于是各种违章建筑像雨后蘑菇一样东一团西一团地生发出来,这里大多是外来人口,迁入户口没戏,都想着多占点地,拆迁条件好谈。但不知道怎的,拆迁迟迟未见启动,这些蘑菇就很尴尬地杵在那里。
好多年没回家了,按照记忆,从红星裁缝铺往左,连续拐两个弯,有个铁皮顶的平房就是龙爷的住处。小虎狐疑地左看右看,裁缝铺已经不见了,左右的门脸换了主,一家福利彩票店和一家串儿店看着都像是裁缝铺转世。拐角处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拿扫帚往树上扔。小虎抬头一看,树上挂了一只飞机。扔了两下,都砸不到,小虎走过去:我来。
他像投飞镖那样把扫帚投了上去,树枝被猛一撞,飞机掉了下来。小男孩捡起飞机,也不道谢,看都没看小虎一眼,撒腿跑了,扫帚都忘了要。
这种小巷子里问门牌号码有点徒劳,小虎想了想,选择了彩票店,往左,再往左。
倒还有个房子是印象中的样子,房前养了几盆花,都是好活的,鸡冠、凤仙、小辣椒,还搭了个南瓜架子,几根秧子在上头龙飞凤舞地爬着。小虎不记得龙爷爱种花,他敲敲门,出来个汉子,不认识。
你谁啊?
你谁啊?
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