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讲,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早晓得她这个能算残疾,就能再生胎,现在生不出,被乡里头抓去结扎过,还刮掉个男孩。
这种是不是就叫石女?
要讲,干脆将来不嫁人还好点儿,何苦
怎做还是不能生呢?
人工做是那个噻,子宫又做不出来。
啊?子宫也没有?
连子宫都没得,那还做*d干事?
你这个话讲!
娴熟,呼啦下。天稚眼尖,还是看见垫褥上影影绰绰摊血,脑中马上浮现出上个或者上上个病人躺在这张床上,刚做完手术,下身污糟,流血流脓样子,顿时浑身刺痒起来,千只虫子躲在皮肤毛孔里齐声窃笑。
现在每天三顿送饭已经够折腾,总不能连床褥都从家带吧?你别挠,越挠越痒。大毛表示很为难。
天稚想想也觉得没法,又去套上两条裤子,算是给屁股戴两层防毒面具。她得出院,再这躺下去,没病也要憋出病来,她常常白天穷极无聊就盹过去,夜里又半宿半宿地睁着眼睛。听病人咳嗽,隔壁病房抽水马桶吞咽:咕嘟,咕嘟,有时候突然呛口,然后又囫囵吞枣,轰隆隆咽下去。走廊上几个护士跑动起来,平底鞋急促碎步跑,移动床轮子骨碌碌滚着,有女人嘤嘤抽泣。这医院不知死过多少人,可能就死在这张床上,当然在这里出生人肯定更多,毕竟是妇幼医院。
天稚把手举起来看,手背上几个小窝,生命线倒长,从虎口直到手腕,但是路杂纹无数。病房门上方小窗,透进彻夜不息灯光,照在她手上,手指肿胖,在黑暗中是肉白朵,像佛陀菩萨们肉嘟嘟拈花手。她来回变几个手势,试图回忆起“与愿印”和“无畏印”是怎结,她在画册上看过。许多影子在空中飘来飘去,像烟样,淡白色,有形体而易散。
昨天这个病区刚刚收治个十六岁女孩,她听见三个妇人立在病房开水间闲谈。
将来还能结婚啵?
这种,这种假,那个时候,还能有感觉?
这哪个人能晓得呢?
你没问问宋主任?
这怎问啊?你开得口你去问哎。
直不来例假,家人还以为她发育得晚。
这个人工做不做得出来?
说是能做,不过做也没得办法生小孩哎?
活受罪!听宋主任讲,要拿直肠上面皮做,直肠皮子跟那个地方最像,疼得不得,前前后后,分好几次手术,还要把那个地方撑开来,起码要做年多。
19床啊?是不是19床?等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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