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过了十二点,他出来散心,走到北五街和东四巷的路口。一对夫妇在路口摆馄饨摊,他坐下,要了一碗。稍后,胡克明过来,也点了碗馄饨,听口音,是老乡。两个人坐一桌,攀谈起来。罗宇是吉林通化的,胡克明是吉林四平的,相隔三百多公里,来到山东邹平,在深夜的街头,成了老乡,又在几瓶酒聊至天色见亮时成了兄弟。他俩都生长在农村,胡克明初中念完,被家里送去技校学厨师,老家那边的活不好干,跟着族里的一个叔叔来到山东邹平。胡克明指着南边,罗宇抬头望去,漆黑的夜空中,二十层高的邹平饭店的塔尖闪着红光。胡克明说,塔尖是旋转西餐厅,坐在里面吃饭,跟着转,什么地方都能看清。罗宇问,在里面吃顿饭,多少钱?胡克明说,西餐死贵,还不好吃,牛排比我们老家的烧烤差远了。又说,我给市长倒过红酒。罗宇问,这么好的工作,你咋不干了?胡克明说,伺候人的活。见罗宇不搭话,他笑着说,给领导上菜的时候,我往盘子里吐痰,让经理发现了。
凌晨,面对招租广告。罗宇和胡克明迎着曙光,决定携手创业。同样的豪迈和莽撞,在他们的心中,也有个细微的区别。胡克明刚丢了工作,需要个帮手,罗宇杀过驴宰过羊,何况两个人能分担投资风险。罗宇初来乍到,对邹平生疏,眼前这个人的性格吸引了他。近半个月的苦闷,也需要有个人说话。至于创业,对于一个逃亡的人来说,拿出积攒的上千块钱,确实需要那么一丝豪迈和莽撞。
经过夏天,到了秋天,吃烧烤的季节过去了,晚上经常只有两三桌客人,其中一桌还是胡克明结识的“东北帮”朋友。天气转凉,他们坚持赤膊,亮出身上的文身,所谈内容也纠结在占地盘和女人上。胡克明无事可做,也坐下喝几杯。关门后,拿出凉席,躺在地上,胡克明对罗宇说,动刀动枪没意思,人要用脑子。黑夜中,罗宇没搭话。清点结算,两人各分到手不足五千。胡克明劝罗宇留下,秋冬季节,烧烤升级成东北乱炖。宏伟的蓝图,并没有让罗宇动心,手里攥着一沓钱,省着花,一年花不完。五个月黑白颠倒的生活,让二十出头的罗宇养成了熬夜的习惯。凌晨三四点睡觉,上午十点多起来买肉、切肉、串串,下午补觉两个多小时,天黑前生炭火,开门迎客。睡地铺,加上一个架势切肉,罗宇右边的肩膀无法抬高,反方向转动,像插进去铁签。罗宇说自己要歇一阵子,拿着钱走了。此后,直到明年春天离开邹平。其间,他经过厂院,招牌换